柏亞川找到席墨的下落,想過來告訴蘇子幽的時候,發現,蘇子幽已經趴在養母的病床旁邊睡著了。
小小的腦袋枕在細細的胳膊上,額前細小的黑發微微的落下,遮擋住了她乖巧美麗的面容,微微走近她,會驚訝的發現,少女的睫毛意外的長,甚至微微的翹起,一副很是可愛的模樣。
柏亞川的眼中突然滿是柔情。
累壞了吧?這樣折騰了大半夜的。
柏亞川輕輕的將蘇子幽懶腰抱起,動作極其的輕柔,生怕一不小心弄醒了正在熟睡中的蘇子幽。
正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音︰「02手術室什麼情況?一分鐘內給我介紹清楚!」
這聲音,曾經令他魂牽夢繞,折磨了他整整五年。
五年來,他無比的渴望著這聲音,又無比的恐懼著這聲音。
渴望再能听見她溫柔的喚他一聲「柏哥哥」,恐懼的是怕再次听見這聲音的時候,「柏哥哥」和「七狐狸」已經不復存在了。
至愛才會至痛。
至親才會至疏。
自那晚後再未曾見過她,今夜,她竟又回來了。
遠遠的看著那忙碌的身影,比以前更瘦了,眼圈黑的要命,是不是又熬夜了?
可即便是又憔悴了,又頂著黑眼圈,卻依舊是一副精神滿滿的樣子,好像什麼也不能把這個人打到一樣。
像個女超人。
女超人在匆匆忙忙的路過這里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向這邊瞟了一眼,這一眼,卻是愣住了。
身後跟著的一大堆實習生和護士全都沒有反應過來,實習生還在絮絮叨叨的念著02號手術室病人的病情,護士還在推著必要物品匆匆忙忙的跟在她的身後。
她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這一停,大家全都沒有反應過來,來不及剎車,最靠近她的那個還在念著病例的實習生一個不小心,靠到了她的身上,病歷本整個都貼在了臉上。
那實習生這才反應過來,剛想趕緊起身道歉,結果還未起身,身後的其余的實習生和護士門,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一倒,其余的,全都傾身到了過來。
唯獨那個最初停下來的始作俑者,依舊維持這站好立正的姿態,隔著窗戶望著他,一眼豈止萬年?
「虞……虞……虞醫生……」後面的實習生們終于慌亂的一個個的都起身站好了,最初撞到她的那個實習生,小臉兒都嚇白了,整個人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在這個時候重新扭轉了身體,繼續快步的向前走著,嘴里依舊絲毫的不留情面︰「一個個都多大了,還不看路,是不是前面有個柱子你也要撞上去啊?2號繼續報病例!」
這只聰明絕頂的狐狸,明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卻偏偏就是及布置人名,記得認識她的那時候,楚穆寒和莫子睿的名字,硬是要她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記住。
看來眾多的實習生們也難逃噩運,都被劃分好了一號二號,來方便記憶了……
柏亞川忽然搖頭笑了笑,懷里的少女好像因為剛剛的吵鬧聲微微被吵醒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醒完全,嘟起了小嘴兒,臉上浮現出極為委屈的表情,伸出小腦袋在自己的懷里蹭了蹭,伸手攬住自己的腰,又睡下去了。
柏亞川心中一陣好笑,抱著蘇子幽走出來病房門,在附近找了一家賓館給少女住下。
打電話告訴雲陽,讓雲陽把少女的兄長一會兒也帶來這家賓館,柏亞川便又下了樓。
為了方便起見,賓館離醫院並不遠,走上幾步便到了。
所以柏亞川也懶得開車,自己沿著馬路,一步一步的數著步子往前走。
路過一家煙酒店的時候,他走進去,買了一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抽出了一根,叼到了嘴邊。
打火機打出微弱的火光來,湊近這橘黃色的小火苗,讓香煙被這小火苗燃起,刪除深橘色的火星。
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熟悉的味道侵佔了整個呼吸道,甚至有一種大腦都被一起洗刷殆盡的感覺。
他其實戒煙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再踫香煙了,今日不知為何,就想再吸這麼一根。
于是一路走著,抽掉了一根有一根,明明不遠的距離,他卻生生抽掉了三根香煙這才走到。
進去醫院的時候,那只狐狸的手術還沒有結束,他便先去了前台,將蘇子幽母親的手術費以及住院費全部一起結了,然後問了問前台虞煙醫生的辦公室在哪里,便走去辦公室里坐著等她。
現在是北京時間深夜四點半。
為何每次與她的相遇與離別,都會發生在深夜?
是否是因為這段感情的開始是黑夜,所以,此生都難以逃月兌深夜的宿命?
嘴角突然帶上了幾絲嘲弄︰他什麼時候開始信這些宿命論了?
沒有多遠便到了那狐狸的辦公室,和自己想象不同的是,這辦公室倒真是亂的可以。
本以為這狐狸許多天沒來上班,辦公室定是要被好好收拾一番的,誰料,還是那般的亂。
而其實上,這狐狸的辦公室亂成這幅模樣,還真不是因為這狐狸的實習生有多懶,不肯給她打掃辦公室,或者是醫院的待遇有多差,沒有安排清潔工來打掃。
恰恰相反的是,狐狸的實習生都是全醫院最勤奮的實習生,而市醫院的清潔工也十分充分,完全有能力打掃干淨任何一個醫生的辦公室。
可是,那只狐狸卻很討厭別人踫她的辦公室里的東西,每次好心實習生或者勤勞的清潔工過來整理她亂七八糟的辦公室的時候,第二天,都會被這狐狸狠命的罵一頓,久而久之,她的辦公室是沒人敢亂動了。
即便是在她請假離職多天的時候,也照樣沒人敢動。
正要進去坐下的時候,身後再次傳來了那狐狸熟悉的聲音。
「不干,不干不干不干就是不干,院長來了老子也不干,今晚就做這一個手術,我要回去睡……」
聲音在這一刻啞然而止,很好,她看見他了。
他回過頭去,如願以償的看到了狐狸驚愕的面容。
嘴角微微揚起,形成一個微笑的弧度。
「狐狸,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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