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幽咬牙切齒,眼淚潸潸而下。
養母的主治醫生陳醫生表示,這次養母醒過來,很可能就會想起往事,原來患有的精神疾病怕也會慢慢消失。
是的,她是以極度的擔心和恐懼在回憶這件事實的。
也許這樣,顯得她用心何其的惡毒,養母久病初愈,自己居然部位養母開心,反倒是心中無比的驚慌。
何其惡毒,何其自私。
可是,又有誰曾真的站在她的角度考慮這個問題呢?
若是養母終于恢復了健康,那麼她這個養母和席墨這個養子,還能繼續作為養母的孩子嗎?
真正清醒過來的養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誰又能說得清楚?
若是依舊溫柔慈祥,是上天對她們兄妹兩個不薄,可是若是不是呢?
更何況,這些年來,什麼時候,上天曾善待過她?
「我期末考得一塌糊涂……我還想要出國留學呢,呵呵,這下真是好了,為了一個……我把我從小到大唯一想做的事情也敗壞了……」
那句「為了一個柏亞川」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有時候她想,她這樣做,真的是為了柏亞川嗎?
到底是為了一個柏亞川,還是為了她自己?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這一刻,在此地,她無比的厭惡著自己。
惡毒的,連養母都要去詛咒其不要康復的自己。
自私的,想要獨霸柏亞川的自己。
無用的,顧此失彼的自己。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沒有信念,沒有堅持的自己……
「也不完全是這樣啊……你怎麼能說自己完蛋了呢?你……你只是太累了而已……你想啊,你一邊寫劇本,一邊上學,學的還是純理科的醫學,怎麼可能忙得過來呢?」
一時間發生了太多,都沒有給白芷嵐太多反應的時間,只是一看見蘇子幽哭了出來,她整個人都懵了一陣子。
直到剛剛听見蘇子幽說自己期末又考砸了,安慰的話瞬間就到了嘴邊,月兌口而出。
至于到底是該安慰對方失戀了,養母出車禍了,還是該安慰對方期末沒有考好,她已經無暇顧及了。
直到月兌口而出後,才猛然察覺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對……
「誒……失戀……你和柏亞川前幾天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轉臉就分了?他欺負你了?」白芷嵐這時候坐下來一細想,才察覺了不對勁兒,終于將關注點放回了失戀上。
蘇子幽雙手抱住腦袋,抓著自己的頭發,順便擋住了自己通紅的眼楮。
「你說話啊!姓柏的那混蛋是不是欺負你了?是不是有外遇了?我就知道這群大少爺們都他媽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芷嵐的聲音,分外的憤慨。
蘇子幽聞言,卻突然之間笑了起來,帶著些許嘲諷的,讓人心驚的聲音︰「哈哈哈哈……失戀……失戀……也是,我怎麼可以用這個詞兒呢……明明都沒有戀愛過,何來‘失’之說?」
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何來失去之說?
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何來被人奪走所愛之說?
何必自欺欺人的還要說自己是失去?
「幽幽,你可別嚇我……你……你……」白芷嵐看著蘇子幽的樣子,心里堵塞極了,可是,偏偏又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安慰她。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啊……你不要總是自己硬扛著!」白芷嵐抓住了蘇子幽的手,我在自己的手心里,堅定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手心,傳來溫暖的觸感。
那觸感是那樣的輕柔,像是六月里溫暖的陽光,那樣盈盈一照,簡直要照到人的心里去了。
何時何地,是否曾有一個小男孩,曾抓著自己的手,說過同樣的話?
我不會離開你的……
「啊——」蘇子幽忽然抱起了自己的腦袋,大叫了起來。
好痛……頭好痛……好像要裂開了一般的疼痛著……
尖尖的白色房子,巨大的花園里,是誰?到底是誰,在自己的腦海中若隱若現?
是誰,到底是誰?明明能看見他的笑容,卻總也看不到他的面容來?
「你放心,我很快也會回國的,到時候,我們就又見面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是誰在說話?是誰這樣保證過?
又為何,沒有將這守衛這誓言……獨留自己在這殘忍的人間?
「啊——」慘痛的叫聲,感覺就要發瘋。
「幽幽?」朦朦朧朧,好似听見有人這樣叫著自己。
「我不會離開你。」模模糊糊,大腦里的幻覺和現實交織纏繞,讓人煞那間,有些分不清現在與過去的感覺。
「快來人啊!叫救護車!」這次,終于听出來了,這應該是白白的聲音吧?
真是對不起,每次,都讓你這麼擔心。
這樣想著,突然,才意識到,自己的重心不穩,正要向下摔倒。
也怪不得,為何突然之間,白白要喊救護車來了……
眩暈的感覺,在這一刻,毫不留情的襲來。
「你別怕,我這就過去看你,你只要等我幾個月就好了!」
男孩稚女敕的聲音傳來,不知為何,在听到這稚女敕無比,卻也溫柔無比的聲音的時候,慌亂的心,突然之間,變得無比的平靜了起來。
「那你幾個月回來以後,要給我帶布女圭女圭……玩具熊……」
可愛的撒嬌的聲音,甜甜膩膩的,好像是被慣壞了的可憐的小公主。
布女圭女圭,玩具熊……幼時曾渴望擁有,卻一直不曾擁有的東西。
每次隔著透明的窗,像玩具店里偷偷的望去,卻執拗的不肯走進去的心情……
我才不要自己買呢!
我想要的……是你送給我啊……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在哪里,陌生人也好,知心人也罷……
只有被當做禮物送來的,才是我最想要的……
黑暗漸漸的襲來,眼前無比的發昏。
一個傾倒的瞬間,卻在意識里,一眼萬年。
「讓一下,讓一下,救護車,來人啊啊!」
白衣天使人群中穿過。
「幽幽,幽幽,回答我!」
歇斯底里的呼喚聲,似乎與某時某刻的某一場所,令人心驚的相似。
「哇——」
女孩的啼哭,劃破了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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