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這時廖雲軒的手下也將虞煙昨日里的檢查結果拿過來了,恭恭敬敬的遞給了廖雲軒。
廖雲軒便拿著遞到柏亞川的面前,笑道︰「要看看嗎?我的哥哥。」
柏亞川沒有動,一把搶過去的,卻是虞煙。
虞煙甩開了抓著自己的柏亞川,上前去搶過那檢查結果,然後撕了個粉碎。
「我現在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事。」虞煙說道,「所以,這個結果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完成之前,我不會死。」
她這句話,是看著廖雲軒說的。
「所以,你們不用做任何事情。」她扭過頭,對著這兩個男人說道。
兩個男人,都是極其的英俊,兩個男人,今日里,都被逼到了絕境一般,盡管依舊衣冠楚楚,卻透露著難言的滄桑狼狽。
「也別為我感到難過。」她說著,將自己的長發擼到耳後,「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並不為它感到難過,所以也請你們不要為我感到難過。」
縱觀她的一生,似乎有些悲慘︰年幼父母雙雙去世,一人流落街頭,被聶家人收養,收養的養父卻沒安好心。
被秘密的關押起來,每日里殘酷的訓練,完不成就要挨鞭子。
完成了似乎也沒有糖果。
年紀輕輕,就要拿刀殺人,無數次血戰,渾身是傷。
唯一一次戀愛,也慘敗收場,看似很多人追求,其實真正在身邊的,根本沒一個人。
看上去,好像確實是個不怎麼樣的人生。
可是,她不覺得自己悲慘。
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死亡對她來說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沒有率性的活。
所以,盡管廖雲軒願意照顧她,她也不像以後的人生,就在這樣被醫生看著,每天調配著吃什麼,不抽煙不喝酒,三餐定時,還要喝藥……這樣像養病一樣的養著。
如果這樣的活著,她寧願背個炸藥包到聶家,然後引燃自己跟聶正源來個同歸于盡來得痛快。
「所以說,雲軒說的,都是真的?」柏亞川問道。
虞煙沒有回答他,只是看向蘇子幽。
蘇子幽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中回神,被她這樣一注視,終于回過神來,神驚未定的看著她。
「蘇蘇,你听著。」虞煙扶住她的肩膀,認真的盯著她的眼楮,道︰「你是愛柏亞川的,這點你自己知道,柏亞川也知道,我也知道。」
她說著,目光變得微微溫柔了一些︰「但是,你不敢愛他,你不敢全心全意的去愛他。」
「因為你害怕,害怕自己全心全意的愛他,最後他卻什麼也不給你。」不得不說,虞煙醫生不僅醫術高明,心理問題,倒是也一眼就能看破。
說來也奇怪,有的時候,別人的心事你總能一眼看破,但是自己的心事,自己卻永遠看不破。
也許,這又是另一種形式上的當局者迷吧……
虞煙說的沒錯,而且一語解開了蘇子幽心里所有的困惑。
是的,她一直在勸慰自己,不要那麼的愛柏亞川。
因為她害怕,害怕柏亞川不能同樣的愛自己。
如果自己永遠那麼的愛他,而他卻永遠不能等價的愛回來,她便會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也許,所有被遺棄的孩子,都會被這個問題所困擾——安全感。
極度缺乏的安全感,在潛意識里潛移默化,叫囂著要自己索取更多,付出更少。
像個貪心的,永遠不知道滿足的孩子,拼命的索要著更多更多的愛。
「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會給你的,你要多一點自信才行。」虞煙刮刮她的鼻子,笑道。
而後,她起身了,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狐狸一樣眯起眼楮,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再次顯出那張狐狸臉來。
「你那個狗屁醫生的話我可不信。」虞煙扭頭見廖雲軒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那個雙胞胎弟弟,就是那個廖雲……廖雲啞巴,給他治病的那個醫生,可是跟我說了,我要是到他那兒去養上兩天,保我長命百歲。」
這本事一句玩笑,想要大家放松一下心情,單絲很明顯,沒有人的心情放松下來。
她的話,就像柏亞川說的一樣,一個字也不能信,恐怕,在廖雲軒這里,是連一個標點符號的信譽度都達不到了。
柏亞川沒有說話,扭過頭離開了,甚至連蘇子幽都沒有等。
蘇子幽沒有追上去,留在了原地,想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跑去柏亞川的跑車後備箱里,拿出一盒紙袋子。
而後,她將那紙袋子遞給了廖雲軒。
廖雲軒皺眉,有些不解的看著蘇子幽,不明白蘇子幽這是要做什麼。
蘇子幽笑了笑,道︰「你不是問柏亞川今日里是來做什麼的嗎?我來告訴你好了。」
她將那紙袋子放到廖雲軒的手里,認真道︰「他不是來搶人的,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虞煙會在這里。」
說著,有些無奈的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虞煙,而後繼續道︰「今日里來,柏亞川他是想和你和好的。」
「你們是好朋友,還是表兄弟,無論如何,在他心里,你都很重要,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羈絆,但是,我想他既然肯來,必然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誰會想到,本來的握手言和,會發展成這樣的不歡而散?
她還記得昨日里柏亞川認真的挑葡萄酒的模樣,一瓶一瓶,仔細觀看的樣子,讓人現在想起來,心中不免一痛。
今天,本應該,他和他能把酒言歡,一掃昨日不快。
今天,本應該,收獲回一個本屬于他的兄弟。
可是,誰能想到,最後居然是這種結局呢?
兄弟之間越鬧越僵,戀人隱瞞欺騙,舊情似斷未斷……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殘忍,那樣錯綜復雜……
但是,無論如何,他沒有完成的事,蘇子幽決定,要替他完成。
今日里,既然是為何廖雲軒和好而來的,那麼,即便最後柏亞川毅然離去,她也一定要將柏亞川當初的心意送到。
無論廖雲軒最後領不領情,無論現在的柏亞川還想不想和廖雲軒握手言和,可是當初他百般糾結下最終選擇前來示好的心意,她覺得自己必須送到。
也許,這也是她如今,僅能為他所做的了。
「他昨日精心挑選了你愛喝的酒……我知道,我現在說這個,或許有些不適合吧,但是我想,他的這份心意,有必要讓你知道。」蘇子幽淡淡的笑了一下。
「今天的事,很抱歉。」她像廖雲軒深深的鞠了一躬,又向虞煙深深的鞠了一躬,「這樣唐突的過來,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我致歉,對不起。」
她明明是這件事里,最不需要致歉的那個。
明明她才是那個最無辜的,直接受到牽連的路人甲。
明明,打人的是廖雲軒,一直以來將事情越鬧越僵的,也是廖雲軒。
明明,隱瞞的是虞煙,直到最後依舊不肯說出真相,讓柏亞川心寒到遷怒于她的也是虞煙。
可是,最後道歉的,卻是蘇子幽。
而這一句道歉,卻讓在場接受蘇子幽這一鞠躬歉意的廖雲軒和虞煙,心中都越發的不是滋味。
有時候,接受別人的歉意,比你自己去道歉,還要讓人感到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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