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冒著熱氣,在寒冬里,倒有些家的溫馨感來了。
回憶在這個時候被拉長,好像瞬間回到了很久遠的年代一樣,其實並不久遠——不過是寥寥六年前。
「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父親的聲音,永遠的那樣理智而冷酷,這個男人無論對待誰都是一樣——冰冷,毫無柔情。
現在,這個男人把他的冷漠轉向了自己的妻兒,偌大的柏家大宅子,一點兒也不顯得空蕩——院子的四周,密密麻麻的圍滿了西裝革履黑壓壓的保鏢們。
戴著墨鏡神情體壯的保鏢們各個手持漆黑冰冷的手槍,直勾勾的指著地上的一個女人。
「爸爸!」柏亞川絕望的喊道,聲音里帶著顫聲。
地上躺著的女人骨瘦如柴,絲毫沒有當年風情無限的風采,他似乎這才覺出了她的蒼老和瘦弱。
「W@你回去!這里沒有你的事!」父親冷冰冰的命令著他。
他看著這群機器人一樣的男人們,心想︰若是那個被自己稱作父親的男人一旦下令,這群男人是不是就會像機器人一樣,把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女人殺掉呢?
不會去思考,這個女人是誰,也無需去反省,自己是否在恃強凌弱——命令是老板下的,他們不過是執行者。
這個借口,似乎可以減少罪惡感。
「回去……回去做什麼?讓你好毫無猶豫的殺掉我母親?」柏亞川握緊了拳頭,看向自己父親的眼神,是那樣的陌生。
沒錯,趴在地上頭發凌亂,淚流滿面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親——廖清。
柏亞川知道自己父母感情不和,彼此都不怎麼說話,可是那又如何呢?到底是商業上的聯姻,結婚不過是為了廖家和柏家好聯合罷了,那點兒夫妻情分,還沒毫無情意的鈔票來的實際。
可是,即便再不和,拿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指著自己的結發妻子,自己兒子的母親,也是不應該的吧?
然,任何事都有個因果。
柏亞川的父親柏正其並未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反而對于自己兒子偏袒生母感到意外的憤怒︰「你這是要護著她?」
不待柏亞川回答,柏正其已經憤怒的吼出聲了︰「你竟還有臉護著她?!」
「你也不看看她在外面干了些什麼好事!」柏正其氣得雙手發抖,向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終于又站穩了腳步。
是的,柏正其有權利生氣,有很大的權利去生這個氣。
因為廖清做的事兒,確實是男人所不能忍受的事情。
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柏正其在外面包養情婦無論生多少個野崽子,都是可以被原諒的——男人嘛,花心花場子又有錢,誰不保養兩個情婦?
可是,當廖清小姐跟情夫私奔,剩下兩個孩子後,卻要藏著掖著怕人發現,終于藏不住的時候,被自己夫君拿著槍指著腦袋,也找不出什麼話來為自己辯解一番。
輿論會在一瞬間都倒向柏正其,開始罵廖清不檢點,沒有人會去在乎柏正其是否又干淨的很。
廖清小姐幼年時和一個江姓的男子相戀,兩人本已私定終身,可是因為聶家勢力的上升攪得楚,柏,廖家三大家族惶惶不安,三家決定聯誼,因此柏家的嫡長子柏正其娶了廖家的嫡小姐廖清,楚家的正主又娶了柏家的大小姐。
兩場婚禮,打破了芳齡二十歲的廖清小姐美麗的愛情。
父母之命,不能違抗,何況又事關兩大家族的聯姻,廖清小姐再不甘願,也只能咬牙認了。
可是愛情被殘忍的現實打碎也就算了,婚後的日子廖清小姐過的也是極其痛苦——因為她很快發現,新婚的丈夫柏正其心里有其他女人。
丈夫對自己不冷不熱,婆婆也並非那麼喜愛自己,尤其是在生下柏亞川之後,嫡長子一出生,她這個「生育工具」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無人疼愛無人理解,相公外面養小三兒自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這種情況下,舊情人再次過來找自己,你會怎麼選擇呢?
那時候廖清小姐也不過也才剛剛到二十五六歲,很容易便沉浸在戀人描述的美麗世界中不可自拔,但是終歸她還有個兒子,心里到底是牽掛,因此一直猶豫著,進退兩難,止步不前。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那一日是廖清的生日,歡歡喜喜梳妝打扮,好去出席準備了好幾天的生日典禮。
那是一個十分熱鬧的日子,自己盛裝出席,嘉賓滿目,三歲的兒子搖搖擺擺的走過來給了自己一個巨大的香吻。
「媽媽,漂亮!」兒子抱著她的脖子,小小年紀已經巧舌如簧。
親朋好友都過來了,送上厚禮,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閨蜜,各自談了談心,八卦一下,心情總算是舒暢。
那日,江情人也來了,滿目憂傷的看著她。
她明白他的心情,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何等的無奈?
「清兒……」臨別時,他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千言萬語,盡在眼中。
「跟我走吧!」他幾乎是在哀求了,「柏正其根本就不愛你!」
柏正其根本不愛你……這幾個字,簡直就像是個詛咒一樣,每每提起,心中都如刀割。
她咬牙想說些什麼,腿邊忽然傳來輕輕的拉扯,一低頭,是自己兒子天真無邪的大眼楮。
兒子伸著胳膊做出一個「要抱抱」的動作,嘴里咿呀不清的叫著「媽媽。」
看著年僅三歲的兒子,她心中再一次變得柔軟起來。
輕輕彎腰,將柏亞川抱到了懷里,三歲的柏亞川摟住了自己母親的脖子,小大人一般的問道︰「媽媽,你要跟叔叔去哪里呀?」
廖清心中有些苦澀,臉上卻還是勉強帶來些笑意,她輕輕的親了柏亞川一下,笑道︰「媽媽哪里也不去啊!」
繼而,她回過頭去,看看相戀已久的愛人,又看看懷里乖巧的兒子,笑容哀傷︰「你瞧,我都已經做了別人的媽媽了,還能跟你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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