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母親靠近自己,慢慢的俯子來。
耳邊,有不知名的小鳥的輕鳴,風刮過樹梢,有「沙沙」的聲音響過,微風拂面,帶來一陣青草的芳香。
母親雙手扶著自己小巧的肩膀,眼神中有著她也看不懂的莫名的情緒︰「還記得嗎,這一切已經發生過了,柏哥哥抓到了最大的獨角仙,子辰哥哥抓的最多,可是,最後他們都把獨角仙送給了子璨,所以,子璨贏了。」
這一切……已經發生過了?
忽然間,眼前的一切全部變的模糊了起來,腦海里似乎閃現過一些早已發生自己卻又完全沒有印象的事情來。
柏哥哥看到了好大的一直獨角仙,要上樹去捕捉它。
子辰哥哥搬來了梯子,爸爸在下面扶著,自己在一邊喊著加油,柏哥哥爬了上去。
一切都在飛速的發生著,好似乘上了時光機器,只有自己的時間是不變的,他們的時間都在飛快的流逝著。
這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
忽然間,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她來到了那顆有著一只非常大的獨角仙的樹下,爸爸扶著梯子,柏哥哥站在梯子的最上方,伸手去夠那只獨角仙。
然後呢?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柏哥哥現在很需要你。」不知何時,母親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她抬起頭來,看著抓到獨角仙的柏哥哥興奮的沖她揮著手。
柏哥哥很需要她,柏哥哥在等她……為什麼呢?
「柏哥哥,你快下來,好高,你會摔下來的!」小小的歐子璨忽然驚呼了一聲,驚慌失措的看著樹上的柏亞川,沖他大聲的喊著。
接下來,柏哥哥是要摔下來了吧?所以媽媽才會說,柏哥哥很需要自己,對嗎?
實際上,提心吊膽是毫無意義的——柏亞川平安無事的從梯子上下來,附帶抓回來了最大的獨角仙,炫耀一般的在歐子璨的眼前晃晃︰「我又不是子辰哥哥,才不會摔下來呢。」
「去!」子辰哥哥不服氣的反駁道︰「我更不會摔下來。」
看著斗嘴的哥哥,小小的歐子璨終于松下一口氣來。
一邊扶著梯子的父親笑意盈盈的將梯子收起,抱起了站在自己旁邊的歐子璨,到歐子璨的臉上親了一口︰「子璨抓到了幾個呀?」
聞言,歐子璨看看自己手里空蕩蕩的籠子,頓時,皺起了小眉毛,愁眉苦臉道︰「子璨一個也沒抓到。」
父親笑意盈盈的捏捏自己的小臉兒,將放在一邊的籠子遞給她,笑道︰「那爸爸把爸爸抓到的獨角仙送個子璨好不好?子璨明天帶著獨角仙跟媽媽一起去看外婆。」
看……看外婆?
「不要!」小小的歐子璨忽然伸手將父親手中的籠子打落在地,倔強的板著小臉兒,大喊著︰「不要去,不要去,明天子璨和媽媽不要去看外婆,永遠也不要去,子璨要和媽媽留在爸爸身邊!」
面對女兒突如其來的失控,父親顯得很是困惑︰「為什麼呢?」
為什麼……為什麼明天不能去看外婆呢?
小歐子璨愣住了。
穿著潔白長裙的母親再次走上前來,從父親的手中接過了小小的歐子璨,將她放到了地上,俯來,望著她水汪汪的大眼楮,認真的問她道︰「子璨,你好好想想,為什麼不能和媽媽一起去看外婆呢?」
小小的歐子璨愣在了原地,恍惚間,周圍的一切又開始變得模糊不堪了。
美麗的樹林消失了,變成了漆黑的,可怕的客船,爸爸不見了,子辰哥哥,柏哥哥也不見了,無數個臉上有著刀疤的可怕的男人代替了爸爸和哥哥們的位置,揮舞著手中可惡的刀,將一切燒傷掠奪。
「砰!」槍聲再次響起,打破了本就不平靜的夜色,一抹鮮紅飄過,那穿著長裙的美麗身影,如同一只受傷的蝴蝶,慢慢的隕落……
「不——」小小的歐子璨拼命的跑著,眼淚模糊了雙眼,小小的手伸出,最後,卻依舊觸不到慢慢倒下的身影。
「啊啊啊啊——」瘋狂的捂住耳朵,閉上眼楮︰「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坐船,不要去看外婆,不要……」
——不要殺死我媽媽。
心底的某個角落里,是多麼的渴望,讓時間回到上船的前一天,回到母親死去之前。
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那個一家人在美麗的小樹林里抓獨角獸的那一刻,母親,哥哥,爸爸,還有小小的歐子璨,一家人永遠也不分開。
「不要去……不要去看外婆,會死掉的,會死掉的……」哭泣著睜開眼,撲倒了自己母親溫暖的懷抱里,緊緊的抱著她,好像一松開手,她就會消失一樣。
「媽媽——」許久未曾叫出過的那一聲「媽媽」,終于再次叫出了口,她抱著母親縴細的腰,近乎哀求的開口道︰「別去好嗎,我們一家人在這里,不是很好嗎?子璨……子璨舍不得媽媽啊……」
母親撫模著她的長發,替她將眼角的淚水擦干,眼神哀傷又寵溺的看著她︰「媽媽也舍不得子璨。」
說著,她無限愛憐又無限悲傷的親吻了自己女兒的臉頰,用一種讓人心疼無比的語氣開口道︰「可是……這一切已經發生了,媽媽已經死去了,而子璨……子璨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沒有,沒有。」再一次撲進母親的懷里,哭喊著說沒有,「子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媽媽在一起。」
太久了,太久沒有進入到母親的懷抱里,太久沒有听到母親溫柔的喚自己一聲「子璨」了,她不要再離開母親了,不要再做那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那柏哥哥,子辰哥哥,和爸爸,怎麼辦呢?」捧著女兒淚眼朦朧的小臉兒,母親認真的望著她,問道。
柏哥哥,子辰哥哥,和爸爸……
回過頭去,再次看到那三個朝自己走過來的身影。
「子璨,我們去抓獨角仙吧?」
「子璨一只也沒抓到……」
「沒關系,柏哥哥的這最大的給子璨。」
「哥哥籠子里的獨角仙都給子璨!」
「去去去,你們兩個野小子,一邊兒呆著去,子璨只要爸爸籠子里的獨角仙!」
遙遠的某個方向,他們三個燦爛的笑著,伸出手來,迎接著落單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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