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走上前去,卻瞧她正抱著錦被用那哭紅的雙眼,好似祈求一般的神情,望著她。她是第一回瞧見夫人這樣難過。就算是此前她從果園內摘果子從樹上摔了下來,硬是摔斷了自己的骨頭,她也沒掉過眼淚。一時間竟是忘記了主僕關系,坐到了她身邊,摟過她的身子。安慰她到︰「男人自古以來三妻四妾,皆是平常之事。更何況莊主此等身份的人呢?夫人又是何苦這麼為難自己,為難肚子里的孩子。」
她將頭埋進落落的胸口,低聲嗚咽到︰「昔日花前月下所說的那些痴情的話,到如今竟是這般無用。想當初他也就是為了哄騙我才說的。」她越想越難過,她就是不想想開。說什麼今生唯一,說什麼姻緣石,到現在听來,卻是像哄騙那些無知少女的話。她當初卻真真就是那無知少女,怎就痴痴的信了他,還嫁給他。如今,又懷了他的孩子,還要看著他娶小妾。
此番,她當真信了了緣師太所說的苦不堪言、痛不欲生。若要真的可以給自己從來的機會,她一定不會下山,不會上那商船。那樣她就不會偷了顧良辰的銀子,不會在青樓被他抓回顧家莊當了白吃白喝的二主子,也一定會與顧良辰有任何瓜葛。一定不會,一定不會。
顧良辰,終究是準備好了他與那陳慕霜婚禮所需的物品。從外地趕了回來。听聞她在芳華園便匆匆的趕了過去。只見那園中的梨樹下,放著把搖椅。暮天的晚霞正巧斜斜的照到躺在那把搖椅上的路清歡。她因許多天沒有正經吃東西而越發瘦的嚇人。望向她日漸顯懷的月復部。合著滿樹梨花。他竟是覺得有些悲涼。
她撫著肚子似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原本合上的雙目緩緩睜開。卻瞧見正在望著自己的顧良辰。她先是一驚,然後便匆匆的要起身。顧良辰俯來摁住她的肩膀。望著她沒有說話。好像要忘穿什麼似得。竟是過了好一會才張嘴說道︰「落落說你近日來未曾好好進食,身子也越發的弱了。此番我見到你,便知道那丫頭沒有騙我。你怎麼了?」
她望了望那百年梨樹,似是覺得這地方也待不得了。府內其它地方正緊鑼密鼓的布置他與她人的婚禮。他說究竟是怎麼的了?她也只不過是想找個清靜地方。不去見那些不想見的罷了。
望向扶著她肩膀的手,她竟突然覺得有些厭惡。此前陳慕霜與她說的話統統惡狠狠的插進她的心里,便猛的一把將他推開。卻有因這一用力,忽的清醒。對他解釋道︰「只是害喜罷了。便不想吃些什麼。近日府內不太清淨,我就吩咐下人在這給我擺了個椅子。」
顧良辰將她摟入懷中下巴輕輕抵上她的額頭︰「莫要再胡思亂想。」
她心疼的像是有千軍萬馬踏馳而過,緩緩與他說道︰「求婚那日。你所說的一切。如今可還算數?你定不會負我的,對嗎?」。
清歡,我當真是不想負你。
她本以為顧良辰會與他回應。可是,園內竟是死一般的沉默。
從前的信誓旦旦到如今的沉默無言。難道她還不明白嗎?當年那個小乞丐還是小乞丐。只是那顧家莊主已不是那顧家莊主了。
既然如此。那便等生下這個孩子的吧!然後她便……,便……徹底離開他就是了。只是苦了自己月復中的孩子了。
許久,她說道︰「我給這孩子取了個名字,你听听可好?」。她的語氣里,竟不知為何滿含著疏離。
「嗯,說來听听。」他抬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
「顧安寧,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嗯,好。等日後孩子出來了。就按她娘親取的名叫。」
嗯,願日後她的孩子一世安寧。
她伸手模模了自己肚子。想起日後自己不能陪著他一同成長,眼楮竟是變得開始模糊了起來,于是起身推開顧良辰,強忍著略帶哭腔的聲音︰「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奔波了這麼久也累壞了吧,我回房去了。」說完,逃離一般的走了。留下落日余暉,照應在那梨樹下俊美男子的面容上。空氣中,夾雜著些許無奈的與梨花的味道。
今日,是那陳家小姐陳慕霜與顧家莊莊主顧良辰的大喜之日。整個宜陽城內,好似所有的人都統統聚集到了街道上一般。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望向道中央那支火紅的迎親隊伍,好不熱鬧。
道邊一旁的一位老者嘆聲說道︰「我活了這把年紀,還尚未曾見到如此浩大的迎親隊伍。這可當真是錢人家的婚禮啊!」他身旁的隨口答到︰「這陳家顧家一直都是富甲一方,兩家結親定然是不能含糊了。這一會接親結束,顧家還邀請咱們去顧家莊吃酒那!你說,大不大氣。」
嗯,當真是很大氣。
當所有人都在贊嘆這場婚禮的浩大,卻未曾有人注意到一旁竟是有一女子呆呆的望著那坐在馬上的一身紅裝滿面紅光新郎官,當真是英俊非凡、清雅絕塵。
今日,她一早就醒了過來。剛踏出清歡閣就瞧見整個顧家莊內火紅的一片,一雙雙喜字愣是晃的她眼楮疼。府內所有的下人,也都統統換上了紅色的衣裳。如同,她剛嫁過來時那般。
下人看見她出來,就急忙走向前對她行禮。接著告訴她一早莊主就吩咐她若是她出來了不要到處走動,今日府內很亂會有很多的人來。她的身子也不適合到處亂走。
他此番真是給自己當初在梨樹下的沉默一個簡短易懂的答案。她怎能再這院子中待得下去呢?便就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來。卻未曾想竟是在這街道上遇見了他迎親的隊伍。明明想要逃的更遠,卻反而走的更近。明明想置身事外,卻反而萬劫不復。
事實已是如此,她明明早就明白一切。卻為何仍舊心存僥幸?依然看不穿著紅塵世俗。偏執的抱有那一絲希望?讓自己的心傷了千百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