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檸溪想退出來,不料衣裙被枯枝掛住,一掙,「吱——」一聲,就跟老鼠夜叫一樣,水綠色白草紋襦裙就撕開了一條縫。
古代女子,除了青樓姑娘因工作需要穿的涼快些,其它正經人家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包裹的嚴實,林檸溪這倒好,她娘交待的,要溫柔可人要有書香門第的風範,全被這條裙子毀了,倒便宜了秦玄昭。
若是紳士,他應該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這得多感人哪,一般感情都在這時候培養起來的……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古代男人或許也有紳士,不過秦玄昭除外。
秦玄昭背過身去,聲音冷的跟雪一樣︰「隻果,跟我回去。」
「少爺……」
「我不是跟你說了,這幾日別在府中竄來竄去嗎?」。
「少爺……林姑娘剛來,這府里許多地方她不熟,我得帶她轉轉,免得她悶的慌。」
「你是我的丫鬟。」秦玄昭道︰「跟我回去。」
如此,隻果只有乖乖的跟著秦玄昭回房去。
林檸溪一個人站在小花園里,又尷尬又寒冷。
若不是秦玄昭,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不紳士也就算了,還把隻果帶走了。
這個男人,放在現代,林檸溪願花兩毛錢賭他找不到女朋友。
雖短短的相處,隻果卻覺得林檸溪不錯。
至少,別人看不上她,林檸溪肯把她當朋友。
隻果央著秦玄昭︰「少爺,你看林姑娘的裙子都破了,我拿一條給她送去吧?」
「你的衣裳她能穿嗎?」。
隻果搖搖頭。
「這幾日,你老老實實的呆著,別跟著林姑娘到處亂走。」
「為什麼?」
秦玄昭嘆了口氣。這個隻果,這心思,怕一時半會兒無法理會他的話了。
倒是那個林檸溪,做一個安靜美好的女子不好嗎?從來府里,她似乎就沒消停過。
「都是我出的主意,讓林姑娘從花園里經過,是我害的她掛樹上了。」隻果低下頭搓著衣襟,很是內疚。
秦玄昭卻幽幽道︰「她不要害了你就好了。」
隻果不明所以。
月底了,又緊挨著年下,府里的月例銀子要發放了。
隻果是最後一個,府里丫鬟有二兩一個月的,有一兩一個月的,也有半兩一個月的,很明顯,隻果屬于半兩一個月的類型。
領二兩銀子的婢女歡歡喜喜的去了。二兩銀子,可是大價錢,夠一般農戶人家吃喝兩個月的。
領一兩銀子的,也有說有笑。
領半兩銀子的,多少有點哀傷,若是府里下人都領半兩銀子,心里還舒坦,可別人領的多,自己領的少,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哎,畢竟是下下等的奴婢,要加把勁兒往一兩上靠近才是。
唯有隻果,領了半兩銀子,還高興的跟過了年似的。一面抖動錢袋,一面去給林檸溪報喜︰「我又領了半兩銀子了,半兩銀子,可有好多銅錢呢,夠買好些東西的了,林姑娘,改天我請你吃冰糖葫蘆,冰糖葫蘆才三文錢。」
秦夫人的婢女蕊金穿對襟織錦花夾襖,一雙繡海棠花金絲線鞋子雍容的很,她涂了淡淡的唇色,眉毛卻涂成炭黑色,一眯眼笑,跟蠟筆小新穿越了似的。
她是秦夫人的貼身婢女,自然是一等婢女,一月領二兩銀子的。
她鮮少到下等婢女的房里來。
這一次,她到下等婢女房里看了看,交待眾人說快過年了,府里進進出出的,貨物,銀錢,物件,都留意著些,做事的時候要輕手輕腳,當然還要手腳干淨,不然,會被拉出去配小廝。
蕊金還悄悄塞了一錠銀子在隻果枕頭下面。
隻果趕緊還給她︰「蕊金姐姐,這銀子不是我掉的。」
聲音大的,跟嘴上掛了兩個音箱一樣。
哎,智商。
蕊金笑眯眯的,就跟秦夫人附了身一樣悄悄對隻果說︰「听說你最近表現不錯,不但伺候少爺的時候很用心,就是林姑娘那里,你也照看的很周到。你這樣,夫人很喜歡,這銀子,是特意賞給你的。足足有五兩,頂你好幾個月的月例了。」
「不用不用。」隻果憨厚一笑︰「我伺候少爺是應當的,照看林姑娘,也是我自己主動的,這些,都不需要賞賜,把銀子還給夫人吧。」
「你果真不要?」
「不要。」
蕊金笑了,袖了銀子便走。
隻果把這事說給同屋的婢女,婢女們都笑她傻子,辛辛苦苦一個月才掙半兩銀子,如今五兩銀子不要,這腦子,一定是傻的冒狼煙了呀。
隻果把這事說給林檸溪,林檸溪倒夸贊她做的對。
秦家的銀子可是好得的?
以前隻果伺候秦玄昭就盡心盡力,怎麼不見賞賜?
如今隻果跟自己做朋友,秦夫人的賞賜馬上就到了,秦夫人果然想賞隻果五兩銀子,怕是想賞隻果五個雷吧?
關鍵,蕊金是悄悄的把銀子拿給隻果的。
若隻果神不知鬼不覺的收了,到時蕊金誣陷她偷盜,那罪過可就大了。
若收下那五兩銀子,不跟頂了個雷一樣?
不如不收。
這日林檸溪由隻果陪著去給秦夫人請安。
秦夫人穿棗紅色褐金花緞襖,歪在軟榻上欣賞外頭送進來的幾枝臘梅,明黃色臘梅薄的像紙,開的奔放,像舞娘的裙擺。
秦夫人將臘梅插入瓷瓶里,見有幾朵臘梅不順意,利索的掰去,隨手扔在一旁。
房里的地龍甚是暖和。
見林檸溪進來,秦夫人笑著道︰「好孩子,天這麼冷,你又是客,自然不必每天都來請安,這些虛禮,省去也無妨。」
林檸溪笑笑。
秦夫人總愛稱呼她「好孩子」。
或許在秦夫人心里,真正想稱呼她的,是林家那個瘋女兒,或林家那個貨。
林檸溪裝作羸弱的樣子,溫溫柔柔的福了一福,裙擺顫顫,披風微微,眉目清秀,嘴唇紅潤,胭脂粉女敕,皮膚白皙,便是眉毛,也是遠山含黛,深深淺淺,頗有意蘊。滿頭青絲,一支銀花簪子松松束著,耳朵上綠松石小巧耳環,頗有畫龍點楮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