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住紫雪公主煽動,太後樂滋滋對皇上道︰「看來哀家跟皇上是心有靈犀啊,皇上的眼光果然不錯,如此,派禮部人員去她家中告訴一下,以後啊,林姑娘就準備侍寢吧。」
好心急的太後。
「林姑娘不能侍寢。」一個聲音突然就冒了出來。
「誰?是誰?」太後有些詫異,要知道在這宮中,她一向說一不二,就是小皇帝,也得听她的指揮,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是從誰嘴里發出來的?
秦玄昭跪了︰「太後請三思。」
面前的白面小生,太後生疏的很,見他斯斯文文一副書生模樣,倒不像是莽撞的人,在皇家的家宴之上說出這樣一番話,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你是誰家的孩子?」太後問。
紫雪公主忙道︰「太後,這是京城二品大員秦伯通之大公子秦玄昭,曾是皇上的伴讀,時常在宮中走動,今日是奉旨來宮中送畫。」
「秦玄昭,林姑娘可否有婚配?」太後又問。
「林姑娘無婚配。」
「她既無婚配,為何不能侍寢?」
「這——」秦玄昭握了握自己的衣衫,剛才听太後說出那樣的話,他一時情急,才月兌口而出,如今太後問及,要怎麼回答呢?
「太後,我——我——求太後還是放我回家吧。」林檸溪也趕緊挨著秦玄昭跪下,她可不想做什麼皇上的妃嬪,更別說陪皇上睡覺了。雖然她很色。可她也不敢沾皇上好吧?
自古以來皇上三宮六院,這些女人晚上閑的睡不著。站門口等皇上駕臨等的頭發都白了。現代人可以去超市捏方便面打發時間,這些女人被關在四四方方的皇宮里。生氣的時候連個方便面也捏不著,多可憐啊,手多癢啊。
再說,想要在宮里生存,就得賣得了萌,耍得了二;扮得了蘿莉,演得了女王;曬得了下限,紅得了臉頰;玩得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開得起豪車。買得起洋房;打得了小三,斗得過流氓。林檸溪要是什麼時候把這些都學會,那離瘋也不遠了啊。再說,那麼多女人搶一個男人,搶吧,搶不過人家,不搶吧,裝什麼清純,光讓別人爽自己心里也憋屈吧。
那些養在深宮的女人。表面光鮮,住著金殿配著丫鬟,穿綾羅綢緞,戴珠寶首飾。當然,這是清代的娘娘們,那時候國力多強盛啊。哪像大安朝,大安朝國庫就那麼一點兒。連太後都素淨的很,過生日都得大伙湊銀子。可想而知,娘娘們會有多寒酸。這沒油水的娘娘,林檸溪才不要干。
太後似乎不太高興︰「林姑娘不願做皇上的妃嬪,難道,跟這位秦公子有關?」
秦玄昭臉一紅。
紫雪公主提衫跪倒︰「太後——」
「紫雪,你這是怎麼了,行這麼大的禮,快起來。有話慢慢說。」
「太後,秦公子雖與我素無瓜葛,可據雪兒所知,秦大人教兒有方,秦公子詩書文彩享譽大安朝,秦公子既然是讀書人,自然知禮義廉恥,他跟林姑娘,自然坦坦蕩蕩,林姑娘不願做皇上妃嬪,或是事出太突然,林姑娘一時反應不及,她又是女兒家,害羞也是有的。還請太後寬量。」
「可剛剛你明明說,皇上賞了她花一朵啊。」
皇上斟了杯酒敬給太後喝了,挨著太後坐下對眾人說道︰「太後啊,對我最好,有什麼好姑娘都想留給我。當日我賞了林姑娘一朵花,,是孩兒弄錯了,把她當成進宮選秀的女子了。此事,太後也不必當真了。放她回去吧。」
太後拿不準主意了。
「林檸溪,還不謝太後?」
林檸溪趕緊跪倒︰「民女謝太後。」
還好皇上求情,太後也不好掃了皇上的面子。可剛才的話已經說出口,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潑出去的水也不能收回來,太後想了想道︰「今日這事,是有些突然,容後再議吧。這樣,九月初一又是哀家的壽辰了,那一日,林姑娘也來吧。一則陪哀家說說話,二則,多跟皇上相處相處,哀家瞧著,皇上跟你甚有話說。」
太後還是沒死心。
林檸溪又要拒絕,見皇上給她使眼角,便閉了嘴。
家宴之後,皇上去了畫廳一趟。隨皇上而去的,除了秦玄昭,還有林檸溪。
畫廳里懸掛了許多畫像。長長的走廊兩側,也被畫像填滿。這些畫像大多不苟言笑的樣子,畫廳里燃著檀香,煙火淼淼,有種開追悼會的錯覺。
屏退了小太監,皇上關起門來跟林檸溪他們說話。
十二扇雕美人烏木門洞開著,天空高遠而湛藍。不遠處那些高高低低的宮殿,露出一片一片的屋檐跟牆角,有種身處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感覺,又有山一重水一重的厚重。
「剛才朕沒讓你們駁太後的話,一則你們駁不回。二則也不合規矩。太後既然那樣說了,你們照做便是。」皇上背著手,模模這幅畫,又看看那幅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來畫廳一趟,朕才發覺,把林檸溪你留下來是對的,瞧瞧這些女子——你們該知道朕的孤單啊。」
牆上的女子,丑成一排。
那些王公貴族,雖是三妻四妾,可不乏姿色出眾者,皇上這一堆女人當中,竟挑不出一個囫圇的。
「這里的女人,有的是附國送來的,有的是將軍的女兒,有的,是尚書家的小姐,朕每晚跟她們同床,就像摟著她們爹睡覺一樣,那種感覺,你們是不會明白的。」皇上望天長嘆,眼里差一點兒 了淚來︰「朕只想找一個溫柔可人,懂朕體貼朕的女子。其實長的丑點也沒關系。」見四下無人,皇上又笑︰「當然了。長的好看就更好了。反正你們也不是外人,朕也不怕你們笑話。」
平民有平民的煩惱。
皇上有皇上的煩惱。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臨出宮。太後賞下來兩盤御膳點心,御膳點心就在小幾上,林檸溪沒吃,秦玄昭也沒吃。
一路都無話。
林家門前,林檸溪要下車,秦玄昭默然道︰「慢著。」
他跳下車,拿了腳凳放在車下。
林檸溪踩著腳凳下車。
自此後,不必再去秦家了。倒有一種依依惜別的感覺。想想自己也夠缺心眼的,自己的爹還躺在病床上吭哧難受隨時預備咽氣呢。自己竟還惦記著秦家,自己的爹雖然是便宜老爹吧,重生過來系統任意配的爹,可那也是她爹,這時候她應該陪在爹娘身邊盡孝盡忠才好,惦記秦家,呵,自己是樂不思蜀了麼?林檸溪臉一紅,拔腿就走。
走了幾步。又站住,回頭,見秦玄昭看著她,她就笑了。秦玄昭忙抬頭望不遠處的皂角樹︰「那顆皂角樹,也有年月了吧?」
「秦玄昭,別裝了。我知道你看的不是皂角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額。」秦玄昭訕訕的。
「我知道你想進屋喝杯茶對不對?」
「額,不必了。」
「那我真回去了。」林檸溪蹦蹦跳跳往前兩步。
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像一只彩色的小兔。
京城的小姐們,哪有她這個樣子的。
不過這個樣子。倒也可愛。
秦玄昭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竟然覺得她可愛,他從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女人來了,他所關心的,不是只有書嗎?
可為什麼林檸溪要離開秦家,他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她要回林家了,跨過那道門檻,以後兩人會是天隔一方嗎?還會再見嗎?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改不了了吧,她毛毛燥燥的性子改不了了吧?她還會耍小性子吧?還會小心眼吧?以後有人會包容她這些嗎?會對她好嗎?他握了握自己的手,覺得空氣都潮濕了︰「林檸溪——」
林檸溪站在門口,笑意浮現在臉上︰「怎麼了?」
「當初休書一事,我想說——」秦玄昭心中酸澀,若早知今日,他還會那麼利索送她一封休書嗎?
林檸溪倒是歡快的樣子︰「秦玄昭,休書的事,我早不怪你了。」
「真的?」
「反正咱們也不會有好下場,我是說,反正咱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麼啊,休書給了就給了吧,我不生氣。」
秦玄昭默然不言,她倒是大度。
林檸溪提裙進門,背影消失于秦玄昭眼前。秦玄昭呆呆望著,卻不敢往前一步。
林檸溪突然又退了出來,快步奔向秦玄昭。
秦玄昭的心撲通直跳,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她要做什麼?是留戀嗎?
林檸溪奔到馬車上,抱著太後賞賜的點心咧嘴笑︰「差一點兒把點心忘了,這可是御膳點心,珍貴的很。」
秦玄昭有些失望,她急匆匆的跑回來,竟是為了一盒點心。
秦玄昭把另一盒點心也送給她。
「你不吃?宮里的點心,不是尋常能吃到的。」
「我不喜歡吃點心。」
「送我的東西可不能收回,點心,你果然不吃嗎?」。林檸溪拿起一個果子遞到秦玄昭嘴邊,她的手離秦玄昭那麼近,他能聞到她手腕有蘭花盛開的味道。他的臉就那麼紅了,他甚至愣了愣,眼看著林檸溪把點心送進她自己嘴里,他又愣了愣,往後退了兩步。
「我知道你又要說男女授受不親了。」林棕溪笑︰「看我多了解你,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我可沒說。」秦玄昭握了握衣袖。
「今日進宮,多虧有你,多謝玄昭哥哥——」林檸溪抱著點心蹦進院子里。
她模仿程絢然說話的樣子,竟然把秦玄昭逗笑了。他竟然為了「玄昭哥哥」四個字笑了。要知道,程絢然追在他**後面「玄昭哥哥玄昭哥哥」叫的時候,他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呢,為什麼同樣的四個字,這次卻讓他如此心歡?
林家傳來久違的笑聲。
秦玄昭站在那兒听了好一會兒。這種暢快的笑聲,他許久不曾听見了。
他羨慕林檸溪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不過是多一盒點心,她竟然那麼雀躍,全京城估計也難找這樣的姑娘。
秦玄昭剛回到秦家,便有客人到。這次客人不是別人,是紫雪公主。
紫雪公主一到,弄的秦家上下騷動,秦伯通換上官袍跪迎,秦夫人也穿上命婦衣裳跪接。一伙人坐在前廳里不言不語,莊嚴肅穆。
「公主或是有話要跟昭兒說,不如我們先退下?」秦夫人機靈的很,想著這麼些年,不見紫雪公主駕臨秦家,如此接二連三來,定然是沖著秦玄昭,她跟秦伯通坐著相陪,不是當電燈泡嗎?
紫雪公主淡淡一笑,聲音軟的像絲像紗︰「夫人不必客氣,今日來,是為了傳太後的話,傳了話我便走了,夫人跟秦老爺不妨一塊听听。」
秦家人趕緊把耳朵豎起來。
「太後讓問一問,今日宮中之事,可有嚇到秦公子?」
秦夫人趕緊道︰「太後慈眉善目,自然不會嚇到我家昭兒,能見太後,是我家昭兒的福氣。」
「太後的話,還請秦公子親自回答才好。」紫雪公主動了動身子,衣衫上的銀扣子發出微微的光,照的她臉色白女敕皎潔。
「今日宮中之事,我並沒嚇到,謝太後公主關懷。」
「如此甚好。」紫雪公主又一笑︰「太後賞的點心可還好?」
秦玄昭一愣。
秦夫人還想著,太後什麼時候賞了點心了?明明秦玄照光禿禿的回來了呀,難不成兔崽子半路吃獨食?那不是秦玄昭的風格,八成送給那個貪嘴的林檸溪了,想到林檸溪,秦夫人臉色都不好了,恨不是說一句「太後賞的點心喂了狗了」,又怕沖撞,只得陪笑坐著。
秦玄昭只道︰「謝太後賞。」
「太後愛熱鬧,瞧著秦老爺教的公子溫文爾雅,又跟皇上交情甚好,太後壽辰那日,邀請公子前去。」
「是。」
紫雪公主要回去,全家人集體送行。
紫雪公主看看這浩浩蕩蕩的送行場面,理了理衣衫,莊嚴端莊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秦公子說,不知方便不方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