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昭,檸溪被太監們抬走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你快想辦法救救她。」
「她有危險?」
「不知道。」
「那為什麼救?」
「可是——」何知微終不放心︰「萬一她有危險呢,她一個女子,只身進宮——你不去救她?」
「不去。」
「你不去,我去。」
「那你萬事小心。」秦玄昭不動聲色。
何知微撇撇嘴,現下林檸溪有難,秦玄昭竟然坐視不理?大家還要不要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何知微怏怏回家去。
望著何知微的背影,秦玄昭嘆了口氣。
婢女蕊金很快去給秦夫人報信兒了,秦夫人撥弄著懷里的波斯貓,笑的格外燦爛︰「林檸溪又被弄進宮里了?這次她又犯了什麼錯了?就知道她是個惹禍的,知微要去救她,去好了,反正他也慣會惹禍,倒是我們家玄昭,明事理,識大體,皇宮也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闖的?」
何知微有心事,夜不夢寐,拿著小錘子敲核桃,敲一下,嘴里念叨一聲「秦玄昭」。
趙花容挑著燈籠路過何知微的房間,見房里微微亮,又听到清脆的聲響,便推門進來,何知微已經敲了一堆核桃了。
趙花容欣喜︰「沒白疼我兒子,知道給我敲核桃吃了,你知道娘最愛吃核桃的。」
「娘,你別搗亂。」
「哦?」趙花容放下核桃問他︰「剛才娘在門外。听到你一直喊玄昭的名字,怎麼,想念玄昭了?」
「不想他。」
「明明叫他的名字,還說不想,嘴硬。」
何知微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娘嘴松,膽子又小,跟他娘說了,萬一被他爹知道。自己又凶多吉少。再則跟他娘說了等于沒說。他娘也幫不了什麼忙。于是只好哀怨的敲核桃。敲一個,扔嘴里嚼嚼,敲一個,扔嘴里是嚼嚼。
想要進宮去打探消息。可怎麼才能進宮呢?
想不到辦法。
趙花容捏了個核桃吃了︰「知微啊。你好像在發愁?為什麼發愁呢。說出來給娘听听,反正娘也解決不了。」
「娘——」
「不早了,快些睡吧。明兒你爹還要進宮去送藥材呢。先前讓你跟著同去,你又不肯。」
「我爹要進宮送藥?」何知微精神一震︰「當真?」
「當然是真的。」
「我願意跟我爹同去。」
「同去?很好,我這就去跟你爹說。」
次日,何伯仲押送一車藥材進宮,何知微乖乖的跟在他爹身邊,平時他活蹦亂跳,這會兒卻像知書達理的小媳婦。溫順恭謹,話也沒有一句。
何伯仲納悶,讓他上前︰「知微,你怎麼不說話?」
「爹說過,要少說多做,皇宮禁地,話多必失,還是不說的好。」
「你若能記住爹的這般教誨,算你有些長進了。」何伯仲順了順胡子,輕輕拍拍何知微的肩膀︰「這次知微怎麼願意跟爹一塊進宮了?陪著爹送藥,莫非是懂事了?」
「不懂事總挨爹揍,爹揍著揍著,我也就懂事了。」何知微咧嘴笑。
何伯仲也笑了,難得何知微這麼體貼一回,又是幫著準備藥材,又是裝車,還屁顛屁顛的跟著進宮去,真是百年一遇,如果一直表現這麼好,怎麼會挨揍呢。
何伯仲心里舒暢,撫著何知微道︰「皇宮不比家里,任你胡鬧去,進了宮,萬事小心,不過有爹在,你只管跟著爹就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這給宮里送藥的事,你也該學學了。」
難得何知微不頂嘴。他爹說什麼,他都老老實實的听著。
何伯仲押運著藥材車,遞了腰牌,直接往御藥房的方向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何家的藥材送到御藥房,專門的御醫驗了藥材成色,算了斤兩,收入御藥房的倉庫,何家拿了銀錢單子,這事就算完了。
從宮門往御藥房,要經過御花園,西六宮,還有皇上的養心殿及太後的慈寧宮。
小太監在前頭引路,何伯仲等人低頭快走。
何知微嘴里還念叨著︰「這是御花園,再有半柱香的時辰,就到皇上的養心殿了——」
「知微,只管趕路,莫說話。」何伯仲拉了拉他的手。
到了御藥房,走完了手續,恰巧御醫們都在,何伯仲想著介紹自已兒子給各位御醫認識,也好為將來鋪路。回頭模了兩回,沒模著兒子,扭頭一看,哪還有何知微的身影。
問何府的小廝,才知道半道兒何知微就溜了。
何知微跟著進宮送藥,不過是個幌子。
他心中想的念的牽掛的,當然是林檸溪。
到慈寧宮附近,趁他爹不注意,便偷偷的溜進了小巷子里,等他爹走遠了才出來。
慈寧宮外,何知微探頭探腦。宮里的小太監瞧著他面生,放在以前,早哄走了,只是見他衣著富貴,想著不知是哪位大家公子,並不敢輕易得罪,只好去叫了紫雪公主。
紫雪公主穿紫紗繡裙緩緩而來,她發髻間插著明紫色的花,這花嬌女敕,映襯的她也嬌女敕起來,畢竟是小小的年紀,說話的聲音也是好听的︰「你找誰?」
「找——找——」何知微朝慈寧宮望望︰「林檸溪可在這里?」
紫雪公主頭一低,撫模著手帕道︰「這里是慈寧宮,不是陌生男子可以駐足觀望的地方,公子走吧。不然被太後知道,或有麻煩。」
還是沒說林檸溪的下落。
紫雪公主一聲令下,小太監很快關閉了慈寧宮的宮門。
太後在榻上小睡。
听到門聲。翻了個身問︰「是誰?」
紫雪公主笑了笑道︰「沒有誰,怕有人擾了太後休息,所以讓奴才把宮門閉了。」
太後睡去。
紫雪公主掀了簾子到小廚房去,林檸溪在小廚房里熬湯。
「辛苦林姑娘了。」紫雪公主道。
「不敢不敢。」林檸溪系著白色的圍裙,拿著勺子就給紫雪公主行禮。
林檸溪進宮這幾天,每天都給太後煮一次湯。
重生以前讀歷史書,想著古代的太後那是多麼高大上的職業啊,哪是她這種民女能輕易接近的,不料這大安朝的太後就是喜歡喝她煮的湯,唉。心靈手巧也不好啊。總讓人惦記。
前幾次林檸溪屢次幫太後排憂解難,雨花台的事之後,太後很是欣慰,吃的也多了。睡的也好了。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上五樓不喘氣。比吃什麼鈣片都有用。在太後看來,林檸溪這小姑娘就像個百寶盒一樣,煩惱的時候打開。總能有驚喜,太後喜歡這種驚喜。
于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很快就讓小太監抬了林檸溪進宮。
還好有紫雪公主陪著,不然林檸溪非憋出內傷不可。
要知道,跟太後說話,得掂量著來。說錯一句,就是掉腦袋的事,這樣以來,誰願意沒事跟太後說話啊。
慈寧宮的太監宮女,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可不像秦夫人身這的蕊金啊程絢然身邊的綠彩啊那種婢女,慈寧宮的下人,素質可高多了,只管干活,輕易不聊天嘮嗑,再說林檸溪是太後的客人,比他們高一個段位,他們就更不敢接近了。
紫雪公主與林檸溪年紀相當,時常來找林檸溪說話,她見林檸溪握著勺子,一手的油,便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林姑娘在宮里呆的可還習慣?」
林檸溪搖搖頭︰「想我娘了,不知太後什麼時候放我回去?」
「太後的意思,我也猜不著。或許一日兩日就讓你回去了,或許是一年兩年,或許是十年二十年。或許,是一輩子。」
林檸溪差點兒吐出一口血來。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還想著轟轟烈烈的活一場,與心愛的人騎著高頭大馬,那話怎麼說的,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這下倒好,還沒怎麼享受呢,就被捉進宮里來了?捉進來就捉進來了吧,還干上炊事員了,萬一太後永遠不放自己出去,那自己豈不是要熬一輩子湯?做一輩子飯?一輩子圍著灶台轉?大安朝的廚房沒有抽油煙機,剛才熬湯,差點兒把自己燻黑嘍。灶膛里的火苗竄的可真遠啊,能把林檸溪的頭發點了。
這慈寧宮雖富貴,可關在這里跟坐牢一樣,還不如坐牢呢,坐牢還有人管飯。
想到這整個人都不好了。
盛了湯,臉都耷拉到地上去了。
紫雪公主扶著林檸溪的胳膊道︰「林姑娘不舒服嗎?瞧著臉色不好。」
林檸溪搖搖頭。
「剛來的時候,林姑娘精神不錯,如今憔悴不少。」
是啊,剛進宮時,還活蹦亂跳呢,這會兒哪還有心思跳。
「不如叫太醫給你瞧瞧?」紫雪公主出主意。
林檸溪又搖搖頭。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紫雪公主四下看看,見無人,才小聲道︰「剛才有位公子來找你。」
「公子?來找我?」林檸溪精神一震︰「是誰?」
「他在慈寧宮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哦。」林檸溪嘆了口氣,紫雪公主說的公子,應該是秦玄昭吧,他時常隨他爹進宮,又跟小皇帝有些交情,或許是他來看自己了,算他有良心。
可惜自己變成了籠中鳥。
紫雪公主人最是溫柔,也很會安慰人︰「林姑娘不要愁眉苦臉了,你剛進宮,便有朋友找尋至此,可見交情匪淺,有朋友如此惦記,林姑娘應該高興。你放心,等太後心情好的時候,我幫你問一問,問什麼時候你可以出宮去,這樣林姑娘心時也踏實了不是?」
好感動。紫雪公主簡直就是貼心的小棉襖啊。
林檸溪趕緊福了一福︰「有勞紫雪公主了。」
「叫我紫雪就好。」
紫雪公主叫小太監打開宮門,慈寧宮外安安靜靜,何知微已經不見了。
何知微早溜達到別處去了,他沒見到林檸溪,心里放不下,圍著慈寧宮的圍牆轉了好幾圈,慈寧宮宮牆高聳,紅牆黃瓦,何知微瞧不見里頭的情況,還好宮牆外種了不少碗口粗的柳樹,何知微袍子一撩,雙腿一蹬,就爬到樹上去了,爬樹這事好久沒干了,有些生疏,爬上去,滑下來,又爬上去,跟只猴兒似的,還好他鍥而不舍。
清淨的宮道上有腳步聲傳來。
其中一個是穿黃袍的皇上。另一個,穿灰色織藍花束腰袍子,看不清長相,只听他說︰「有勞皇上走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皇上揮揮袍子,大步流星往慈寧宮的方向走︰「你千萬不要這樣說,你來看朕,朕高興的很,你是不知道,朕在宮里的日子有多難熬,朕雖富有全國,可心里卻空虛寂寞,這空虛寂寞,誰又能懂?」
「皇上政務繁忙,怎麼會空虛寂寞呢?」
「政務歸政務,那是一回事,朕說的空虛寂寞,是後,宮。每次朕跟太後提及,太後便會說,後,宮那些女人,每晚召見一位,也到猴年馬月去了。唉,朕的妃嬪,你也見識過吧?長成那樣,還要朕挑燈夜讀,細細相看,唉。這是哪輩子造了孽?」皇上拍拍自己的胸口︰「朕這些話,也只好跟你說一說了。」
「是。」
「你說林檸溪進宮了?朕還沒見到她,想必是在太後的慈寧宮里,太後喜歡清淨,平時也就養養花嘗嘗美食,不過自從上次林姑娘給她解了心中煩惱,她時常念叨她。」
「是。」
「若是林姑娘被太後叫進宮里來了,一會兒我去求求情,讓她把林姑娘放回去。」
「謝皇上。」
二人走近了,何知微才看清楚,這二人,皇上就不用說了,另外一個,是秦玄昭。
原來秦玄昭也來救林檸溪了。
何知微心里美滋滋的,秦玄昭可真壞,明明想救林檸溪,非得裝出不急不火的樣子讓人家著急。
皇上抬起頭來,他看到了何知微,嚇了一跳︰「柳樹上是什麼?是個人嗎?」。
宮里的奴才都規矩的很,主子們更是尊貴識方寸,宮里的樹都是用來看的,誰敢爬啊。所以,樹上貓的那人是誰?皇上停下了腳步,朝何知微擺擺手︰「你,下來。」(未完待續。)
PS︰我回家的時候,在樓道里遇見一位老爺爺,老爺爺提了很多東西,我本來想說︰老爺爺,東西我給你提。可天太冷了,我嘴一哆嗦,說成了︰老東西,爺爺我給你提。現在那老爺爺還在滿樓道兒的找我呢……呵呵,講個笑話給親們,天冷,晚上蓋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