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滄海 楔子

作者 ︰ 孟小窗

早春三月,萬物復蘇,草長鶯飛的時節在北方卻清寒依舊。

今天是休沐日,不用上課,北平醫學院的校園里便一改平日里的生氣熱鬧,空曠幽靜的沁人。涼涔涔的天氣讓不回家的學生止步于溫暖的寢室里補春困,校園里放眼望去幾無人丁,即使間或從小道里拐出一兩個人,也都是各自夾著書,來去匆匆。

只有校園西苑的小花園里,隱約有私語聲傳來。

仔細听,像是有人在念什麼口訣︰「病人飲食,藉以滋養胃氣,宣行藥力,故飲食得宜足為藥餌之助,失宜則反與藥餌為仇。」走過去看,原來有兩個穿著藍衫黑裙的女學生在這里背書。

剛听到正在念口訣的那個,就在其中。

小花園里,草木光禿,唯有幾株紅梅引人入勝,梅香深處有一方石桌石凳,念書的姑娘正圍著它踱步。這姑娘看著略有十六七歲,齊耳短發,臉龐還帶著些嬰兒肥,她手里雖拿著書,眼楮卻時不時瞄向穩坐在石桌前的另一個女孩子。

畫空疏影下,那另一個女孩正背對著人坐,從後面看,身材有些縴細瘦弱,烏青的長發垂落,正好擋住了她的面容。她一手支頤,靜靜坐在石桌旁的幾凳上,眼楮盯著眼前的書,除了定時翻一下書頁,其余猶如老僧入定,完全無視桌旁短發姑娘的亂瞄。

直到—

「哎,靜姝!」

一聲抱怨聲打破沉默。

短發姑娘終于再也忍不住,重重一跺腳便飛身跑向穩坐在石桌前的女孩子,左右搖著她的肩膀撒嬌︰「你倒給我說說呀!」

一時間,碧波零碎,那石桌前的女孩子終于忍俊不禁抬起頭,露出了她明眸善睞的容顏。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流傳千古的美麗詩句,是這女孩子名字的由來。

女孩,姓李,名靜姝。

正是我們故事的主人公。

這是民國十二年。

北平微寒帶暖的日光下,萬物正發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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