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滄海 22、掐滅未然

作者 ︰ 孟小窗

靜姝皺著眉听著顧蘭洲「銘卿,你先放開我,听我說……」似乎試圖安撫對方的聲音,搖搖頭離開觀景台向外輕走幾步。

她思索著現在該怎麼辦。有心一走了之,又怕這一走,帷幔後的人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人無端撞破。出于本能,她覺得顧蘭洲不會干出丑事,但不管顧蘭洲此番是因何原因和林銘卿攪在了一起,不管是自願還是被逼迫,這番情致一旦被撞見,恐怕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不但顧蘭洲的清譽有污染,李明誠作為督軍綠帽不是隨隨便便能戴的,搞不好就是一番天翻地覆。她剛來承京,只想平平穩穩地開始新生活,這種事情她沒有踫到就罷了,既然踫到就一定要掐滅于未然。

想到這里,她看了眼手里的玻璃酒杯,冒出個主意。

她後退數步,仰頭一口悶掉果酒,隨著那股酒意沖到頭頂,揚手「嘩啦」一聲脆響,玻璃杯碎裂在地。她裝作懊惱地捂起嘴巴模糊地「哎呀」一聲,然後,看了眼滿地的碎片,又望了望觀景台前靜垂不動的帷幔,抽身走去。

不過,她並沒有走多遠。而是飛快地轉到不遠處的一根柱子後。

透過柱子後的間隙,果然看到,不一會兒觀景台上的帷幔被人輕輕勾起,芝蘭一樣亭亭的顧蘭洲從里面穩步而出。只見她如沒有發生什麼事一樣鎮定如常,臉色絲毫不帶慌亂,只是略帶愁緒地回望了一眼帷幔,搖搖頭漫步離去。

顧蘭洲這一走,觀景台後就只剩下了林銘卿,不管他發什麼瘋,被人看到也不管顧蘭洲什麼事。靜姝靠在柱子後暗吁一口氣,總算暫時放下了心。

她拍了拍額頭,這會兒平靜下來回想,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銘卿和顧蘭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听林銘卿肝腸寸斷地痛訴這麼多年他都一直在等顧蘭洲,難道很早之前兩人在一起過?李明誠知不知道呢?

真是生活處處有狗血。

靜姝這樣想著,忽然想到徐浩森和林銘卿的關系,感覺又打開了扇新世界的大門。按浩森所說,林銘卿是他的朋友,浩清又說林銘卿和她哥哥是發小,綜上所述,兩人不管現在關系如何,年少時候應該是蠻親密的。浩森能不知道這檔子事?

另外蘭姐姐這個稱呼,浩清叫的時候她就覺得挺詭異的了,沒成想林銘卿居然也這樣叫。也就是說,顧蘭洲是和林銘卿浩森浩清兄妹是一輩的,可是浩森提到顧蘭洲只喚作督軍夫人,從未叫過蘭姐姐,這是為什麼?

一定有故事。

靜姝想著,就決定下次一定要找徐浩森好好聊聊。這麼勁爆的事情居然瞞著她,哼哼,她雙手抱臂惡狠狠一笑。沒有注意到,就在她神游天外之時,一個憔悴的身影早已自觀景台上蹣跚而出。那身影邁著修長的雙腿將將走到酒杯碎地的地方,望著滿地的玻璃渣面無表情沉默片刻,最後終于徐徐而去。

所以靜姝並不知道觀景台其實已經沒有了人。以至于她發散完思維,聳聳肩離開這個是非地,最後一眼望向不見一絲動靜的觀景台時,還想著,難道林銘卿出什麼事了?

等回到大廳的時候,舞會才剛剛開始。遠遠就看到,在優美的華爾茲旋律中眾賓客紛紛滑入舞池,衣香鬢影,紳士侍女,一派新式景象。靜姝趁人不注意,悄悄進入場地,剛在中央的巨型餐桌上端了杯果酒,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看人跳舞,徐浩清就找來了。

「阿姝姐姐!」她從靜姝的背後猛地跳出來,靜姝緊緊握著高挑酒杯,穩了三穩,才沒將酒液灑出來。她朝浩清嚇唬地呲了呲牙。可浩清渾然不怕,緊跟著她,嘻嘻繼續問︰「阿姝姐姐,你剛才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靜姝抿了口果酒聚了聚神,說︰「也沒去哪兒。」怕她再問,轉開話題,說︰「倒是你,怎麼從你母親的魔爪中跑出來的?」

浩清听得哈哈大笑,她「嘿」了一聲,說︰「阿姝姐姐,你這個‘魔爪’用的太妙了!」然後靠近靜姝,小聲道︰「我說我內急,我媽沒法子只好放我走,之後我就……」靜姝差點將酒噴出來。她點點徐浩清的額頭,打趣她︰「小鬼頭!」徐浩清纏著她不依,兩人頓時鬧作一團。

周圍都是優雅的氛圍,兩人這一番玩笑弄出了聲響,招了不少人的側目。靜姝乖乖拉著浩清跑到人群外圍,浩清嘟起嘴表示不滿,正抱怨著,迎頭踫上一群人,立時閉了上嘴。

是李明誠和徐景山一行。

自來宴會,李徐二人帶著一幫軍政要員就像神隱了一樣,靜姝心知,大概是和公事有關。他們這類人,宴會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公務的另一種形式。這會兒再次出現,怕是繁事已了。

她不自覺將臉上的笑容斂了斂,頓住腳,浩清站在她身邊沒有注意到她,因為自己已是自顧不暇。徐浩清心里是挺怕李明誠的。一直以來,在她的認知里,這個督軍伯伯每次都不苟言笑,讓人望而生畏,以至于只要有他在的場合,她都不敢放肆。今次也一樣,初一看到父親和督軍伯伯一起出現在視線里,她就趕忙一本正經起來。

並不知道,李明誠和徐景山其實有要事在身,只是路過這里。

但偶遇自家孩子總是高興的事情,特別是李明誠。自來宴會,他就忙著會見政友,這還是分開後第一次相見,所以乍看到靜姝,心上一喜,停住腳步,就向女兒招了招手喚道︰「阿姝。」

眾目睽睽之下,靜姝只好走過去。李明誠見她和浩清在一起,笑著點了點頭,問道︰「怎麼沒和你蘭姨在一塊兒?」

靜姝心里咯 一聲,抬頭去瞧,但見李明誠臉色溫和,看來只是隨意一問,遂輕描淡寫答道︰「她有徐夫人陪著,我和浩清隨意走走。」

李明誠果然沒有別的想法,只是點了點頭。想到還有正事,他說︰「你們去玩兒吧,我要出去一趟。」想了想又說︰「一會兒怕是警衛會變森嚴,你和浩清可別亂走動。」

听得靜姝心中不由浮起些疑問。

宴會都要開始了,李明誠作為主賓還要去哪兒?

不妨看了看周圍,發現不知是不是李明誠出現的原因,舞會已經暫停,心里更是驚詫。她揚起頭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時,大廳外迎賓交響樂突然響起,人聲紛紜,似是有大人物駕臨。

李明誠臉上迸出驚喜的神色,道︰「看來元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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