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滄海 第十五章、潮涌(1)

作者 ︰ 孟小窗

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繁華麗影如雲煙,靜殊和李明誠從宴會中回來後,就這樣靜靜躺在陽台的搖椅上,看著那一抹如勾的月色。這一刻,喧囂散去,只有她自己沉醉。

仿佛剎那間,物是人非,今晚過後,一切還會不會回到原樣,靜殊閉上了眼楮。

林銘卿是怎麼回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些她都不必知道,因為這些都不重要。

她不想陷入爭斗,她只想在這重生的生命里,在這芸芸眾生里,做一個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剎間的喜悅。

為什麼現在卻忽然站在了漩渦中心?!

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念浩森。那個心懷溫柔,使人安心的浩森。他還會回來嗎?

好像感應她的召喚似的,寂靜的夜里有清晰地車輛剎車聲傳來,靜殊猛地站起來,向黑沉沉的夜色中看去,可是……靜殊收起驚喜,因為暮靄下什麼都沒有。

心里空空的滋味,這一刻,靜殊終于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慢慢對浩森產生了情愫,產生了依賴。這是因為習慣了嗎?習慣了浩森的無微不至,體貼入微。

她怔了片刻,伸手觸上心房,那里的跳動,此刻是因為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今天卻沒有來。

她復又向那黑暗陰影處看去,忽然,有淡淡的火星子一燃而過,那是……靜殊眨了眨眼,心神微動,下一刻忽然向外跑去,一路疾奔下樓梯,阿原還未去歇息,她看著靜殊驚訝道︰「小姐你……」

靜殊無暇顧及她的問話,沖出玄門,晚風迎面吹過臉頰,讓她瞬間清醒許多,她慢下步子,穩穩走近大門, 當一聲,靜寂中開啟大門的聲音如此醒目。

也驚著了門外那輛黑漆漆的車中的徐浩森。

像往常一樣,這半月來的這個時刻他都會開車來到李家門口呆一會兒,遠遠地遙望下靜殊的陽台,有時運氣好的話,偶爾會遠遠看到陽台上的飄飄白衣,他已經很知足。他答應軍長,給靜殊一點空間,讓她清淨些,也沉澱一下他自己的內心。

他想他是魔怔了,才會陷入無限的猜疑中。從頭想來,一切的緣由都是那麼不可理喻,可是卻偏偏擊中他,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是該反思。

只是,更深的還有思念。

白日里繁重的軍事練習充斥生活,讓人無暇空想,也不能空想,他是眾人眼中的教官官佐,他身負責任,不能因為私人情感耽誤訓練。只有此刻,在這四野空寂的無邊夜色中,他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靜靜的思念她。

莫道不消魂,相思深處已成痴。

今晚,伊人沒有在陽台上駐足,那芊芊身影就只能在夢里想念,心里發苦,他點了支煙。

裊裊青煙中, 當的大門聲響,打破他的思緒。

他猛地回頭,意外地看著黑夜茫茫中那黑漆大門口屹立著白色的身影。如夢如幻,讓人感覺如此虛妄,卻又那麼真實。

徐浩森飛身下車,苦澀酸甜瞬間脹滿心口,恍惚間竟叫人有種不顧一切的激狂。

「靜兒!」

靜殊怔怔站在大門外,這一聲呼喚讓她終于醒悟過來,不錯,真的是浩森。下一刻,她已飛身向他跑去,徐浩森迎上前,一把把靜殊攬在懷中,緊緊抱住,臂上力道透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力量,叫人一動也不敢動,一動也動不了,幾欲窒息。

靜殊伏在徐浩森胸前,听著浩森胸腔內猛烈跳動的心髒,閉上了眼楮,這心跳讓她平靜下來。

真的是徐浩森,他原來真的在這里。

徐浩森心情激蕩,只是抱著她,不發一言。

不知過了多久,靜殊才感覺道手已冰涼,腳也冰涼,原來她只穿著睡衣便跑了出來,可是她的心是熱的。她輕輕抬頭,看著浩森熟悉的眉眼,輕聲道︰「浩森,每天都在這里對不對?」

徐浩森低頭看她,似是在細細描摹,他啞聲道︰「你知道我在,卻不來見我,你好狠心。」

是的,她狠心了。靜殊低下了頭,她知道醫院門外的軍車是他,每夜來到此處的也是他,可是她禁住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今晚到底沒忍住。

徐浩森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請求︰「不要低頭,讓我好好看看你。靜兒,是我的錯,不怪你狠心。」

靜殊搖頭︰「我不怪你,那天我就和你說了,我不怪你。」

徐浩森喃喃道︰「可是我怪我自己,那麼愛你卻也傷害你。你知道麼,在見不到你的這段時間,我都在想我怎麼會變成這樣。一次次的質疑,一次次的猜忌,終于把你隔離走了。」

靜殊用雙手請捂住他的嘴巴,搖搖頭道︰「不要再說這些了。我們以後好好地,好麼?我也好想念你。」

徐浩森箍緊她︰「真的嗎?」。

靜殊點頭︰「我剛剛還在想,我不想陷入任何的紛爭,只想平靜地生活在這陌陌紅塵中,有你的陪伴,有你屹立在我前面,幫我隔開那錯綜復雜的人和事,我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脆弱,可是就在這一刻,我才猛然發現我的心,我好想念你。」

徐浩森已經喜不自勝,他終于等到了,靜殊終于在心中接受他,他激動地有些發抖,手掌顫顫地撫上靜殊的臉頰,只是重復地說道︰「真的嗎?真的嗎?」。

靜殊緊緊握住他的手,心里涌起自責,一直以來,她從來索取,從不付出,完完全全忽略浩森的感受,她竟是這樣自私。

他們之間的矛盾,從始至終,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從來沒給過浩森以安全感,這怎能讓浩森不懷疑不猜忌呢?是她的錯。

靜殊踮起腳尖,輕吻上浩森的嘴角。徐浩森身體微僵,不可置信地看著靜殊,靜殊抿唇微笑隨即轉開。

這是靜殊第一次對他示愛,徐浩森緊緊握著靜殊的手放在嘴邊,這一刻,一切的一切他已知足。

兩人再次緊緊擁抱,直到听到院內有人輕喚︰「大小姐,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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