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過重重關卡,進入粵軍駐扎陣營。透過車窗向外看去,一輛輛戒備森嚴的軍車載滿衛兵,個個全副武裝,那黑涔涔槍械亮出的寒光,讓靜殊心頭一凜,心跳也漸漸怦然。戰場就這樣毫無預備地出現在她眼前。
陳其芳把目光從遠處收回,瞟了眼靜殊,見她還是目不轉楮地看著窗外,便問道︰「害怕嗎?」。
靜殊微微點頭,坦白承認道︰「有些。第一次身臨其境,害怕之外還有點激動。」
陳其芳嘆息一聲,看向外面嚴陣布防,隨時待命的情形,沉聲道︰「要沉住氣。關鍵時候不能亂。」
靜殊點頭听取教誨,目光又轉向窗外,眼前景象掠過,盡是陳列森嚴的防線和一個個衛兵緊繃的面容。
前方設了路障和鐵絲網,車輛驟然停住,靜殊回神向前看去,有衛兵抬手將車子攔下。
司機搖下車窗遞出證件道︰「這是陳部長的車駕,後面卡車坐的是第二和第三分組的軍醫。」
衛兵仔細查驗了證件,派人去後面車輛做檢查,陳其芳放下車窗問那衛兵道︰「你們長官在哪里?」
那衛兵雙腳一並,敬禮答道︰「報告部長,長官總部在城西員外宅邸。」
陳其芳點了點頭,擺了擺手道︰「謝謝你。」便轉身對靜殊道︰「那我們和他們的總部相隔不遠。」靜殊疑問道︰「院長,您怎麼知道不遠?您來過這里?」
陳其芳感慨一聲︰「是呀,年輕的時候大江南北都算走過,青浦這里還算熟悉,像是舊友一樣。我看第一組發給我的地址和長官總部距離不是太遠。」
靜殊點點頭,正自感嘆陳其芳閱歷豐富,像一個活的百科全書,就感覺有目光盯在她臉上,她轉頭看去,見是剛才回答院長話的衛兵正驚訝地看著她。
靜殊心中一動,問道︰「你認識我?」
那衛兵眼光一肅,又敬禮道︰「軍長小姐好。」
果然認識。
陳其芳和靜殊對視一眼,問那衛兵道︰「你是誰的部下?」
衛兵回答︰「學生是軍校的學員。」
靜殊醒悟過來,校本部從開學伊始,就著手組織學生軍,听浩森說已經出具規模,看來這次出戰,除了陳其芳調來醫學部的學員前來支援,校本部其他科的學員也都隨時待命。既然是學員,怪不得認識她,可能是浩森的學生。
她問道︰「是徐浩森官佐的學生嗎?」。除卻軍餃,浩森在學校的職務是教練部官佐。
那衛兵道︰「是的。但是我見過您,不是通過徐官佐,而是陳~」
他話未說完,後方已經跑過來幾個衛兵,報告道︰「檢查完畢,無任何異常,可以通行。」
那衛兵立正敬禮,示意放行。陳其芳和靜殊點頭向他表示謝意,便搖上車窗出發進城。
那衛兵看著車輛全部駛過,吩咐重新設好路障,才又挺胸抬頭站好,心里卻喃喃地吐出剛才未盡的話︰「我是通過陳卓英官佐認識你的,我見過他拿著你的照片出神。」
一到駐地,靜殊才知道軍醫部租住的是一戶人家的四合院,很大,房間很多,第一期來的同事們已經把這里安置停當,他們這些隨後來的只需把儀器擺好,按照自己的任務分配,堅守自己的崗位就成。
小劉因為醫術幾乎為零,平時跟著陳其芳都是做的行政工作,所以這次陳其芳就讓他留在學校處理日常事宜。這樣一來,靜殊就得頂上他的位置,寸步不離地跟著陳其芳,就像剛才在來的途中一樣,陳其芳已經著手地交代她要做的事宜和要注意的關鍵點。
果然,剛安頓好,陳其芳已經通知靜殊,一會兒要去巡視各個士兵營。人潮聚集處,病患隨口入,陳其芳不希望戰爭還沒起,自己的戰士就病倒。靜殊穿上軍醫服,戴上口罩,檢查好隨身的衛生箱,正要出門去與陳其芳會合,就听到有人踏踏踏醒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奔來,她奇怪朝門外看去,是浩清。自從下了火車,換乘汽車,這一路還沒見過她呢。
浩清一進門,見靜殊便嚷嚷道︰「李姐姐,我們去找哥哥吧。」
靜殊微一愣神,隨即無奈道︰「浩清,你答應過我,不許胡鬧的。沒有部長命令,任何人是不許出這個院子的。」
浩清皺眉︰「那你這是去哪里啊?」
靜殊摘下口罩,道︰「我要隨部長去一趟軍營。你在這里好好呆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崗位,不要隨便亂跑。知道嗎?」。
浩清扯她的衣袖,撒嬌道︰「我也想去,去軍營是不是就能見到哥哥?」
靜殊嘆息一聲,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哥哥在長官部,他一定很忙。我會找合適的時間,送信進去,讓他來看你,好嗎?听話,浩清。」
徐浩清這才嘟著嘴,收回自己的手,喃喃道︰「原來不是去找哥哥啊。哎,這里真不好玩,哪兒都去不了。」
「這里是戰區啊,當然不能隨便走動,要知道戰爭一起,隨時隨地都會血流成河。部長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靜殊重新戴上口罩,耐心和她解釋。說完,又扯過她幫她系好軍醫服的扣子,交代道︰「回去後就去材料部領了口罩戴上,知道嗎?不然,你還沒救人呢,自己倒先倒下了。」
浩清听到她輕柔的聲音,心里稍微安靜下來,佩服地看她道︰「李姐姐,你真是個細心的人。你看我們倆只相差一歲,你卻如此沉靜有擔當。而我卻總找麻煩。」說完,還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
靜殊拍拍她的頭好笑道︰「年長一歲也是年長啊,你現在還小,等明年你也會長大像我這樣子的。好了,不能和你說了,你趕緊回去吧,我要走了,部長還在等我呢。」
許是受靜殊影響,浩清難得听話地點點頭保證道︰「學生一定嚴守崗位,不讓首長失望。」說完,還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靜殊忍俊不禁,好笑道︰「好好好,去吧。」
「恩,我走了,李姐姐再見。」
浩清又如風似的跑出去,靜殊看著她青春的背影消失在院門處才收回笑意嘆了口氣,浩清這性子也不知是禍還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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