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六年如穿梭時空一般來臨。蕭姝從一個依依呀呀的嬰兒漸漸蛻變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少女。
清晨,夏季的風徐徐吹來。還沒到正午,此時風中帶有一縷縷清涼,竹子隨風搖擺,沙沙聲一時間成為了竹雯院內的伴奏。然而竹雯院內五口子都已經梳洗完畢了。
蕭姝依舊穿著一襲海棠紅的對襟半臂襦裙,發髻扎著俏皮可愛的雙平髻。蕭姝此時的容貌帶著天真純潔。莫氏整理著蕭姝裙擺,嘮叨道︰「今兒去給老太太請安時候,安分點。別像在院子里亂跑。知道嗎?」。
蕭姝眨眨眼,有些疑問道︰「娘,孩兒平常…很調皮嗎?」。莫氏有些奇怪的看著蕭姝,親昵的點了點蕭姝的小鼻子,笑道︰「傻丫頭,女孩子俏皮點不是壞事兒,太皮了也不好。做事要有把握。」蕭姝似懂非懂的眨眨眼,欲想再開口時,在房屋外的嬤嬤領著一個同蕭姝般大女孩進屋。
女孩子扎著雙丫髻,一襲藕色羅裙。長的煞是標致,可跟蕭姝站在一起,卻也黯淡了許多。女孩微微俯身,動作極其標準,道︰「蕭穎給母親請安,姐姐安好。」
沈蕭穎,她便是鐘姨太所生的閨女。隨著時光,倒也長的有幾分姿色,從小到大就跟著蕭姝,甚至可以說,是蕭姝的小跟班。奈何沈蕭穎性子柔弱,仁柔寡斷,懦弱至極。就算是在親人面前也柔弱不堪。和蕭姝相比,蕭姝就顯得有些粗魯了,可這些事情莫氏都看在眼中記在心上,她不認為蕭姝顯得粗魯,反而覺得大方,越是這樣想,莫氏越滿意蕭姝。
蕭姝掙月兌開莫氏懷中,拉起蕭穎的手,笑眯眯的。這笑意到有幾分像老太太。「蕭穎,你可來了。母親說今日要去滿春堂給祖母和祖父請安。」
為何不是每日?老太太心疼這孫輩的孩子,不舍得讓他們起的如此早,便由著他們多睡會,只不過,過幾日後還是必須起早兒給老太太請安的。
蕭穎甚是小心的點點頭,悄悄看了眼莫氏的臉色後,這才微微放開了一點點,回以蕭姝一個淺淺的笑。蕭姝無意看見蕭穎的笑容,好似見到什麼大事一般,嚷嚷道︰「母親!母親!蕭穎會笑誒!而且笑起來好好看。」
莫氏微微蹙眉,她不喜小孩子太約束,所以蕭姝的性子一向都很大方活潑,並不像平常家的閨女那般的約束,可蕭穎的約束似乎過頭了。莫氏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蕭穎,隨後看著蕭姝滿臉的笑容,這才微微笑起來,滿目慈祥。
「姝丫頭,你發髻娘還沒給你整理好呢。來,娘給你在弄弄。」莫氏拉過蕭姝的小手,說著往鏡梳台前讓蕭姝坐下,拿起花珠在蕭姝頭上對比。
這六年來,蕭姝已經獨自擁有一個小庫房,每年除夕每個節日,都有許多人家送來朱釵或者寶石等。原有都是來自蕭姝滿月抓周所導致。人人都想高攀,之前都還在愁如何高攀,如今這人人都皆知,沈國公府邸最疼愛的小孫女沈蕭姝天生就喜愛朱釵寶物。所以在天下肆意找珍貴的朱釵寶石獻上,就是希望讓沈國公能惦記下自己。
蕭姝嘟嘟那紅潤的小唇道︰「娘,你都給蕭姝弄了一早上了,又不是什麼大場面隨意選幾個花珠便好了。」莫氏听聞蕭姝這句話,輕輕敲了敲蕭姝的肩膀道︰「傻丫頭,這人靠衣裝馬靠鞍,娘要把蕭姝從小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蕭姝微微蹙眉,那麼好看有什麼用?都是一家人……靜靜站在一旁的蕭穎看著蕭姝的側臉,膽怯的說道︰「姐姐長的真好看。」
因為聲音有些弱小,蕭姝楞了一會,笑容滿面道︰「蕭穎長的也很好看啊。」蕭姝這句話,不僅夸贊了蕭穎,還承認自己的確長的很好看。蕭姝這點小心思,莫氏是知道的。看著蕭姝如此機靈,她倒也放心不少。
而蕭穎的心態卻不一定如此看的開,心思極為復雜。蕭穎咬了咬唇,還想在回復幾句時,一道有少年音質的聲音傳來。
「蕭姝!」
莫氏選了個寶藍水晶花珠,雙雙扣在蕭姝的發髻上後,頗為滿意的看著成果。而蕭姝則是翻了翻眼,一臉的郁悶。得了,她那個煩人的四哥又來了。蕭姝跳下椅子,雙手抱胸看著高自己許多的哥哥。
如今的四哥差不多有七尺之高了,換做現代,往往都站在隊伍最後面,四哥天生就陽光,跟墨哥兒相比差距甚是大。沈黎景穩步而來,一襲月白袍子忖的人甚是陽光俊朗。蕭姝自小就在帥哥圍繞的生活中成長,對于俊俏的人已經有一定的免疫力。
蕭姝身子還沒完全長好,可已經有些玲瓏小巧了。景哥兒見到蕭姝的表情已經習慣了,這六年,自從蕭姝學會走路說話,看著自己是越來越不耐煩,可是景哥兒是誰?厚臉皮稱霸天下的人,對于蕭姝不給他好臉色,他一概無視,只要他對妹妹好就夠了。蕭姝看著厚臉皮的二哥,道︰「三哥呢?」
景哥兒一听到自家親妹妹一張嘴就是墨哥兒,一瞬間就不高興了,哼哼幾聲道︰「三哥一大早就九王爺那里了。」莫氏本不想插嘴叨擾著倆兄妹聊天,听聞墨哥兒又出去,忍不住說道︰「怎麼?王爺那里又忙不過來了?」語畢,莫氏發現自己問過了。
景哥兒也不怎麼在乎,道︰「倒也不是。是皇上最近說想去避暑,這個任務就交給了王爺。現在王爺跟三哥在討論哪里比較好。」
莫氏很快從埋怨自己說過???的思緒中扯出,恍然想起道︰「這想想天氣馬上也要熱了。前幾年是因為你們這群孩孫們年齡小,怕經不起顛來抖去的,夏季之時都沒有提過要出府避暑。今年你們到都長大不少,想必大嫂她們應該準備準備去避暑用的物品了。」
蕭姝一听到出府,扯了扯莫氏的衣袖,兩眼發光道︰「可是要出去玩?」莫氏看著閨女滿臉興奮的樣子,笑著點頭。蕭姝一听心中甚是開心,這出生到現在都沒出過府,如今終于有機會看看府外的樣子了。景哥兒一听,也是很興奮。
站在一旁的沈蕭穎如同小透明一般站在一旁,無人過問她的想法。蕭穎嬰兒肥的小手驟然緊握,而臉上卻是膽怯的樣貌。四哥無視他,蕭姝如此得寵,莫氏又不是自己親生母親。這讓蕭穎的心思如此早熟的叛逆,這讓蕭姝知道了,定會驚訝。小小年紀城府就如此之深了,這要長大以後,指不定是有多狠毒。
莫氏看了窗外的天氣,又理了理蕭姝的發髻,提示道︰「罷了罷了,別在這里高興了。一會去遲了,老太太一會把你留住了不讓你回來了。」
蕭姝一听,身子頓了會。這從小到大,很多時間都呆在滿春堂內,甚至可以說,老太太是第二個接觸最多的人了。蕭姝從小便愛笑,這也是因為老太太總是逗她樂的原因。蕭姝對于滿春堂,熟悉不過,這滿春堂都快成為她第二個寢房了!
莫氏一看蕭姝的表情,覺得有趣,輕聲笑了笑。拉起蕭姝的小手,走出房內。景哥兒跟在莫氏身後,而在景哥兒身後便是沈蕭穎。景哥兒這時才發現她,不僅對自己的不細心有些責怪。看了著蕭穎道︰「原來六妹早就來了。剛剛我沒看見你…」
蕭穎有些膽怯的收收手,聲音小到讓景哥兒差點都听不清。「剛剛是蕭穎沒給四哥請安…所以四哥才沒有看到蕭穎。」
景哥兒听蕭穎的話,要費上幾番勁,久而久之景哥兒也就不太願意同蕭穎說話,蕭穎的性子還不如蕭姝。蕭姝雖說大大咧咧的,可是好接觸。而蕭穎則是粥粥無能,讓人覺得難以接觸甚至覺得她自卑至極。
一路上,唯有蕭姝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話,莫氏淡淡笑著傾听蕭姝所說的內容。而景哥兒則時不時的跟蕭姝說上那麼幾句話,這氣氛倒也融洽。唯有莫氏身後的蕭穎,久久不說話。差點連莫氏都忘了蕭穎還跟著自己。
到了滿春堂,就看到老太太和老爺子端坐在主位上。六年過去了,老太太的身體雖然已經健康強健,可是終究還是有些年邁的感覺了。大房林氏早早的就到了,領著十八花季年華的靜姐兒坐在一旁。
在這個時代,在金釵之年就要定下婚姻,及笄之日就挑選吉祥的一日嫁到夫家。可靜姐兒獨特,這都已經年紀十八了。在這個時候,都算是老姑娘了,林氏也有些著急了,時不時的帶著靜姐兒出自其他府邸的宴會,一來給沈國公府邸增增人氣,二來也是給靜姐兒謀個好夫君。可靜姐兒卻對這件事從不上心,對于婚姻這件事,這府中恐怕只有林氏在這里急了。
老太太曾安慰林氏,當初她嫁入沈國公時,都已經是桃李年華了。她也沒見沈國公有半點嫌棄。自己嫁入府中還是主母的位分,在老太太的意識中,到了桃李年華才是嫁人的好時機。這個思想,蕭姝十分同意,奈何自己在她們眼中還小,不能給予評價也就憋在心中。
林氏坐在一旁服侍著老太太,看著莫氏帶著孩子們過來請安,淡淡一笑。莫氏也以禮相待回已一個微笑。
「兒媳帶著景哥兒蕭姝和蕭穎前來給母親請安。」莫氏微微福身,給老太太行著請安的禮數,而景哥兒和蕭姝、蕭穎也同樣的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甚是欣慰,看了眼莫氏只帶來三個孩子,皺眉道︰「怎麼?墨哥兒今兒又忙了?」
莫氏解釋著墨哥兒因為有事無法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一听心里有些過不去,這墨哥兒從小性子就冷漠,也不知到底是隨了誰的性子,語言在府中就是鮮少說話,就連表情也能用一雙手數出來。蕭姝從小便跟著老太太,這一看老太太就知道肯定是因為墨哥兒不能來而心悶,蕭姝松開莫氏的雙手,走向老太太。
一雙柔女敕的小手搭在老太太的手上,頗為俏皮的眨眨眼道︰「祖母,蕭姝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听聞每到夏季都是要出去避暑的。為何我們府上從來沒有啊?」老太太听聞蕭姝故意轉的話題,對這個蕭姝是更加滿意了。
「因為祖母看你們這群孩子還小啊,經不起折騰索性就不去避暑了。不過想想怕是有六年沒有出去避暑了吧?」老太太看了眼林氏,這話是說給林氏的。言外之意便是,今年你招呼招呼我們出去避暑,給蕭姝解解悶。
林氏聰明,起身俯身道︰「兒媳這幾日在張羅著避暑用的物品,就差母親決定去哪了。」林氏說話有分寸,雖說自己已經接手管家,可真正的主還在世的。有些小問題讓老太太來解決,讓老太太知道自己在府中還是有地位的。
老太太看著老爺子,問道︰「老爺子,你說今年去哪?」老爺子擺弄著茶葉,喝了一口茶,有些敷衍的回復老太太道︰「你決定吧,反正去哪都行。」
老太太有些無語的看著沈國公,收回眼眸,思索了一會,這才回復林氏道︰「就去西城郊區的宅子上避暑吧。听聞那的水果長的水靈,山山水水倒也多。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林氏一听是自己有打算去的地方,點點頭,揚言自己一會回房後立即打理。老太太眯眼看著林氏道︰「時間就趕緊些吧。再過幾日天兒是真正的熱起來了。」老太太最近喜歡總是話中有話,林氏也明白,這話無異于督促自己早些出府避暑嗎?想著之前幾年一直備著的用品如今也用的上了,只要回去在檢查檢查哪些需要重新換一個後,最快後天就可以出發。
林氏怕老太太過于興奮,便說道︰「兒媳覺得後天出發最好不過。」老太太一听這時間也差不多,也沒有多說什麼擺擺手讓林氏先下去辦置。留下孫輩的人在滿春堂內陪著二老玩,一時間,莫氏也閑的無趣。起身往四房院內走去。
剛剛到達四房便看到葉氏領著碩姐兒準備出門。莫氏淡淡一笑走去,揚言道︰「怎麼如此遲啊?老太太都把我們都趕出來了徒留一群孫輩們給二老解解悶。」
葉氏一看是三房的莫氏,這才回以笑容,語氣有些埋怨道︰「還不是碩姐兒,也不知道今兒是怎麼了,一大早起來就鬧情緒。好不容易安撫下來了,老太太請安的時間也快過了。」莫氏一听,有幾分興趣道︰「鬧情緒?怕是沒睡好吧?得了,現在再去老太太那,只會遭來一陣嘮叨,倒不如呆在自己院子里,下回請安時候就說碩姐兒不舒服沒去請安就罷了。老太太可寵孫輩的人了。」
葉氏打趣道︰「最寵的也是你們這房的,瞧瞧,什麼好東西來第一個就送到你房里。」莫氏倒也不惱,尷尬笑笑道︰「老太太喜蕭姝,我有什麼辦法。老太太愈活愈頑童了,我倒也樂意。也不用跟二房的人爭。」
葉氏一听二房,聲音壓小了些,問道︰「怎麼?二房的白氏還是沒有子嗣?」莫氏也壓低了聲音,回復道︰「可不是,我听我房里丫鬟說,李姨太最近一直跟母親討論,是否給二房再添置一個通房丫頭。」
葉氏冷笑道︰「怕是著白氏的肚子不爭氣吧。李姨太也是心急,這五個房都有子嗣,最少的起碼也有一個。可是二房,六年了,愣是一個孩子都沒有。」
莫氏倒也覺得奇怪,只是在心里說說罷了,畢竟不是自己房里的事。再者,二房跟三房原本就有點梁子,如今白氏還沒有孩子,怕著二房有孩子都是嫡庶出的了。
莫氏同葉氏隨意聊了幾句後,也就回到自己竹雯院里整理了些衣物。在滿春堂就听聞了,後天啟程出發,這早點準備也早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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