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月有種心想事竟成的感覺,在樂聲重疊處起身走出亭子,在林子里一塊空地站好,對著蔣思言輕輕含首,頂胯斜身抬手托臂擺好姿勢,等簫聲再度傳來時,小月忘掉了所有,只有眼前的花海,誘人的花香和深沉的簫聲.
她將這段時期的無奈之舉,困獸之斗盡情的肆放,動作不算優雅也不魅惑,可是充滿了力量,充滿了激情,像是要一飛沖天的鴻鵠,看得蔣思言不由自主跟著她的舞步不斷的變化曲調,到後來簫聲減慢想要去拉住這展翅欲飛的鳳凰。
就在顏小月舞步將停的一刻,箏聲響起,旋律節奏急促剛健,正好是《梅花三弄》的第七段凌雲戛玉,整段樂曲十分不穩定,大起大落,跌宕多姿,勾畫出梅花于風雪中昂首挺立,臨風搖曳的動態,簫聲再響,兩者時而剛勁渾厚,時而圓潤細膩,時而急徐清秀、悠長飄逸,互為補充、相得益彰,大有「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的深邃意境。
這時的顏小月已然沒有欣賞的興趣,只是暢快琳琳的揮舞,腰肢柔軟到不可思議,卻又充滿了爆發力,「低身鏘玉佩,舉袖拂羅衣。對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飛。」
久久,曲終人歇,蔣思言上前道︰「月娘舞姿越發的精進了。」
顏小月對著蔣思言一笑,蔣思言只覺這一笑抵過萬樹紅梅,真是微微一笑很傾城,迷糊間跟著人進了亭子。
顏小月戴上面紗,「蔣公子怎麼有閑心來這陋地?」
蔣思言定定的看著小月。想起自己終于查到的消息,原來真的是她。讓他心動過的女子一直都是她,五年前在船板上笑得釋意的人兒。五年後驚艷絕倫的女子,心中那根理性的弦蹦斷的聲音響起,腦里百轉千回,可最終只是輕輕開口道︰「那月娘以為我應該在何地呢?更何況此地之風雅在皇城也是獨一無二的。」還是不要嚇著她了,先探探口風吧。
「那到是我的錯了,只是想問公子怎麼獨自一人在此,思瑤怎麼沒跟著你呢?」
「哦,她被我二嬸拘著呢,最近宴會甚多。我也是來躲躲清淨的。你們兩姐妹在相國寺呆了許久,這都快臘八,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呢?」
瀟瀟將泡好的茶遞給他,「我們《法華經》已經抄完了,再供奉三天就行了,準備初六那天回府。」
「哦,那就好,這皇城不比江南,冬天甚是嚴寒。護國寺早好可終究不比府里,你們在這還好吧?」雖問的是你們,可眼楮一直盯著顏小月。
顏小月點點頭,「這兒其實挺好的。遠離塵囂,不用思考太多,也不用顧忌太多。人心也自由些。」
「樹欲靜而風不止,世上煩惱事常有。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月娘還是把心放寬些。事情總有解決之道,如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顏小月對著蔣思言點頭道︰「謝公子仗言。」
蔣思言笑了笑,「只要月娘不怪罪我唐突才好。」
顏小月真心感激這人,在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他說出了這樣的話,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小月姐妹面臨的是什麼困境,這話說出來或多或少的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顏小月轉開話題,「怎麼會。公子在相國寺長住嗎?」。
蔣思言深深的看著小月,這般美好的女子,如果淪為權力下的犧牲品那真是暴殄天物了,他既然確定自己的心意了,就不會再束手不管。
「剛到不久,只能住個兩三天,臘八前一定要回府的,要不到時我們一起回城也好做伴。」如果這里不是有她,如果不是派出去的人終于給了回信,他也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來這里了。
顏小月凝視著蔣思言,心里轉了幾轉,想著以他們蔣府的地位應該不想趟這渾水,蔣思言的這番行為應該只是一個種義舉吧。點點頭,「也好。」
蔣思言轉頭看看天,「風大起來了,看來又要變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風雪甚寒,兩位小娘子還要以身體為重。」
顏小月想起楊瀟兒感冒才好,確實不能在外面多呆,對著瀟瀟說道︰「嗯,瀟瀟,我們先回去吧。」
隨後的三天里,顏小月和瀟瀟每天上午去佛祖前念經,下午瀟瀟還要抄《往生咒》,小月就一個人游覽相國寺,護國寺歷史悠久,佔地極大,各種建築物歷經風霜充滿了滄桑感,游歷其中,顏小月的心情越發的平靜了下來,不得不承認最近有些心煩意亂了。
眼看著及笄之日愈近,顏小月心里的緊迫感就越強,好像頭頂懸著一把鍘刀,而她卻身陷泥濘,顧慮叢叢。哪個女孩不想尋得佳婿?不想與夫君舉案齊眉?不想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呢?可悲哀的事,她在這樣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有許多的想法只能是想法,與世不融。更何況,隨著與外面接觸的時間越久,她的名聲也被傳了出去,好壞參半。
哪個男兒不愛俏?顏小月的絕色容貌傳出去,有想法的公子哥兒多了,可卻沒一個敢跟家里提,是這為何?還不是她的身份太低,即使有楊府的招牌在前面擋著,可終究改不了她出身商戶的事實,這樣的身份怎可成為一家主母?誰家敢不顧府中聲望成為滿皇城的笑話?
如果抬成妾,也沒哪個府上敢輕易讓這樣絕色的女子進府當妾,寵妾滅妻的事兒可不只是戲台上唱唱而已的。
其實換個角度想也沒什麼大事,不就是嫁人嘛。她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皇城的高門大戶,她們對她的看法也沒必要那般在意,只是對于一個生長在平等年代里受過高等教肓的人來說,被人用那種挑剔的眼光來打量總是件極不舒服的事兒。
更何況顏小月現在有財有貌,還有空間這樣的寶物,皇城里那些自視甚高的人看不起她,她還看不起她們呢。終日里將眼光放在夫君後院那三分地里,天天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將自己生生的弄成了一個怨婦甚至是毒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