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回來不久，顏小月就發現府里的下人都極為規矩，甚至比起楊府都要好上一籌，特別是見過一面的榮嬤嬤，穿戴禮儀一絲不苟，回話條理清晰，氣度不凡。有她在府里管著。用不著顏小月來操心。
顏小月在慕宅享受安靜清閑，楊府卻一片慌亂。
臘月二十七，皇帝已經封筆，楊默承也難得在家陪伴妻女，三人圍著火爐閑談，山叔突然跑進來，「老爺，宮里來人說是傳聖旨的公公一炷香後就到。」
楊默承詫異道︰「聖旨？」接著對幾人吩咐，「夫人和瀟兒快去更衣，大山你去安排下人擺好香案，把我的官服找來。」
一頓忙亂之後，眾人穿戴整齊跪拜于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吏部尚書楊默承之婦方雅潔，知書識理，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教女有方，著即冊封為三品貞儀郡夫人，——賞玉如意一對，珍珠兩斛，翡翠鐲一對，花蝶簪一套，綠色雲紋錦衣一件，軟銀輕羅百合裙一件，欽此！」
楊默承謝恩接旨，塞給傳旨公公一個荷包，「有勞公公，這大冷天的還跑一趟。陛下已經封筆怎麼還……？」
傳旨公公曖昧一笑，「陛下聖旨里不是說得明明白白嗎？昨兒回宮皇後娘娘說楊夫人教女有方，特地請的賞。楊大人府上怕是要有喜事呀。」
楊默承盯著綠色雲紋錦衣，臉色連連變換。
方雅潔擔心道︰「老爺。皇帝陛下這是何意？」
楊默承搖搖頭，「夫人不必擔心，年前陛下都會對各府行賞，這不過是照例辦事。」
方雅潔並不相信這推月兌之詞，「可是，老爺，妾身為繼室怎麼就成三品郡夫人呢？」
這個朝代對女子有著苛刻的一面，也有一些保護的禮法，比如，結發之妻有七出還有個三不出。還比如原配過世。再娶得時向原配行妾禮，繼室不能進嗣堂，死後不能與相公同一穴。官家更是嚴歷一些，像楊墨承官居正三品。可方雅潔身為繼室。一直沒有品餃。如沒有大恩，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受封的，難怪方雅潔听了聖旨會不相信楊墨承的話了。
楊墨承還是說了一句。「也許是格外優賞吧，夫人現在需安心，這事也不是壞事，不用擔心。」
瀟瀟也盯著綠色錦衣看，看著父親明顯有擔憂之色還一再安慰母親，便不忍再問，招來小桃，讓她迅速前往慕宅報信。
楊府聖旨的內容不出一個時辰就傳遍了皇城的貴冑之家。
蔣府書房，蔣思言雙膝著地的跪在蔣忠賢面前，「祖父，孫兒思量好了，決定繼承暗部，請祖父成全。」
蔣忠賢滿臉悲痛，聲音直打顫，「你……真的決定了？」
蔣思言堅定的看著祖父，點點頭。
「你已經知道要付出的代價，還這麼決定嗎？」。
「是的，祖父。」
「就為了一個女子，值得嗎？」。
蔣思言震驚的看著祖父，「祖父？」
蔣忠賢嘆口氣，扶起蔣思言，「你是祖父一手帶大，我還不了解你嗎？初六你從護國寺回府，便找我要了戒指去，這次從圍場回來就下了決心，可是那人不是你命中人？」
蔣思言點點頭，「雖是如此，可孫兒依舊非她莫屬。」
蔣忠賢听聞後仿佛瞬間就蒼老了好幾歲，痛苦道︰「我們蔣府代代相傳，各種原因導致繼承暗部的，總是同一代中較為優秀的一個，當年你大伯，承載了我多大的希望，可就是因為一女子，毅然決然的走上那一條不歸路，為了一個女子，最終英年早逝，尸骨無存。」
蔣忠賢握著蔣思言的手淚流滿面，哽咽道︰「思言啊，祖父年紀大了，真不希望，也不想看到你走上相同的路。」
蔣思言回握祖父，用堅定的聲音回答道︰「祖父，我相信自己不會走上大伯的路，我也相信月娘，她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蔣忠賢恢復了下情緒，「月娘？」
回想了半天，點點頭道︰「可是楊府跳綠腰舞的小娘子？」見蔣思言點點頭，又道︰「她不是個簡單的啊，擾動兩王相爭，如今更是進入那位的眼，現在楊府怕是麻煩不小吧？自古都說紅顏薄命，卻不知道又有多少好兒郎為了那絕世紅顏妄丟了性命呢？」
說著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他們蔣府總是這樣一代代的為了那一個個的紅顏，或痴、或瘋、或狂、或……亡。
為了維系府中榮華，總是要舍去一個，這是逃不開的宿命，躲不掉的結局。
「祖父，孫兒求您成全。」說完蔣思言又要下跪。
「起來，為了個女人動輒下跪，還有沒有骨氣？」蔣忠賢一聲大喝嚇得蔣思言一哆嗦趕緊站得直直的。
「你，」蔣忠賢指指蔣思言的腦袋，「唉，你呀！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逗我？」
「祖父不用擔心，我們蔣家世代相傳，兄弟二人必須有一人繼承暗部，這一代我和琪弟相比，我來繼承更合適些。就讓琪弟做祖父的接班人吧，相信琪弟在您這個位置會比孫兒做得更好。」
蔣忠賢嘆口氣，暗部給了他們蔣家世代榮華，可也帶來無盡的傷痛，得失之間已是難以衡量，也無力改變，那仿若詛咒般的噬骨之痛。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傳承地？」
蔣思言想了想，思里籌劃了一下，開口回答︰「等我要做的事定了之後就去。」
蔣忠賢點點頭，「那行，這些日子你便開始進補吧，去密室將補藥盡數提出來，多做些準備，說不定反噬作用能減輕一些？」
蔣思言點點頭，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可他們蔣家世代都在為此努力，一代代的嘗試，一次次的改進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
「那你去準備吧，有什麼要我們做的你說一聲就是。」蔣忠賢轉過佝僂著身影坐到太師椅子，沉靜下來。
蔣思言看到祖父如此模樣，心里難受不舒服，可想到她要面對的危局，再想到她的性情，他沒有別的選擇，既然放不下她，那就只能放棄自己啦。
就在蔣思言走出書房的那一刻，蔣忠賢聲音響起︰「你即已選擇了這條路，那你祖母身邊的冬藏，過段時間就找地兒安置她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