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翻看著被浸濕的這十幾頁資料,眉頭深蹙,頻頻搖頭。看得許一諾緊張的屏住了呼吸︰「怎……怎樣?」
「字跡都模糊了,」他滿臉的凝重表情︰「這幾張手寫的沒有備份,但明天法庭上必須要用。」
「那……怎麼辦?」許一諾抹了一把汗。
「必須馬上重做一份。」霍炎以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你幫我!」
許一諾一愣︰「我怎麼幫你?」
「我摳字,你來做記錄,這樣效率最高。」他已在椅子上坐下了,同時示意許一諾坐到自己身邊來。
許一諾仍是愣愣的,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比如說她要怎麼做記錄,又比如說他身邊根本沒多一把椅子,她要怎麼坐呢?
「加快速度!」霍炎沖她抬起腕表,急聲催促︰「你自己看看,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
許一諾頓時汗滴滴,「哦,哦!」在他的催促下,她的思緒一下子就明朗了,拖著傷腳轉身走出了書房。
但當她從餐廳拖來了一把椅子,對著霍炎放在她面前的一疊打印紙時,她差點沒哭出來。
她的酒勁正在發作,這樣一個字一個字的寫,豈不是很快就露陷了!
「怎麼了?」霍炎睨一眼呆若木雞的她,「不想幫我?」
如果她說「是」,會有什麼後果?
沒法知道,因為她不敢。不知是否因為他的身份是檢察官,他渾身上下都透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特別是當他面無表情的時候,漫不經心的瞄你一眼,都能讓人心中發顫。
也許檢察官都是這樣吧,不然怎麼能讓犯罪分子害怕哩!
許一諾慢吞吞的坐下,捏起桌上的筆︰「嗯,咱們開始吧。」說著,她低頭緊咬了一下唇瓣,希望痛意能讓自己更清醒些。
霍炎將她這個小動作看在眼里,眼里抹過一絲興味。他拿起一張被咖啡浸濕的資料,開始念了。
許一諾趕緊提筆記錄,寫著寫著,她漸漸瞠大了雙眼。在他的聲音里,她听到一個手段極其殘忍的凶殺案……她只覺後背一陣寒意,醉意頓時清醒了不少。
趁他再次拿起一張資料時,她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麼?那個殺人凶手真的是因為晚上家里頻繁出怪事,受不了心理壓力,才自首的?」
霍炎嚴肅的點頭,一副「不然你以為我在騙你」的質問表情。
許一諾抹了抹汗︰「那……我說,他家里頻繁出怪事,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被害人不甘心,回來找凶手報仇……」
「啊!」她驚恐的捂住了嘴巴。
卻見他竟「哈哈」大笑起來,「你相信這個?刑警調查的結果是,犯罪嫌疑人家里一扇窗戶的鎖扣壞了,起風的時候就能被吹開。那些‘ ’聲都是窗戶發出來的。」
許一諾不信︰「听到過一次後,他沒發現原因嗎?」。
霍炎挑唇︰「巧在他老婆起床很早,把窗戶給關上了,他再去查看的時候,窗戶關得很嚴實。他不敢把自己的犯罪事實說出來,悶在心里自己奇怪,反復幾次後,就受不了精神壓力了。」
許一諾汗,「這也太巧了吧。」
「這就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霍炎認真的說。
許一諾眨眨眼,她覺得這一刻的他特別高大、特別男人,每一個細胞都透出安全感。如果有他的保護,一定什麼都不怕了吧。
不知道哪個女人,能有這份幸運,擁有他寬厚堅實的懷抱。
「繼續記錄?」霍炎將目光收回至手中的資料。
許一諾猶豫了︰「這些……」她指著剩下的一小疊︰「都是在說這個事情麼?」
厚鏡片下的雙眼,盈著滿滿的膽怯。
她害怕這個!
霍炎眼角抽抽,強忍住自己的同情心。別說剩下的一小疊了,其實已經「念」過的一大疊,通篇也沒說這件事。
他不過是玩了一招「移花接木」,說了好久以前一個案子而已。
「嗯。」他一本正經的點頭,並反問︰「你以為我一晚上能辦幾個案子?」
許一諾為難的蹙了蹙眉。
他明白了︰「你是不是害怕?」
「沒有!」她立即直起身子。但當她抬頭,瞅見他精芒四射的黑眸,她又很沒出息的承認了︰「有那麼一點點……我最怕這個了……我……」可不可以先去睡了?
她感覺酒的後勁越來越強。
不敢說想要去睡了,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以做暗示。
「怕的話可以坐近一點。」卻听他這樣說,根本沒留意到她的暗示。
許一諾怔了。她這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麼?她故意說害怕,只是想趁酒勁狂襲前躲到床上去啊!
誰要跟他坐得更近!
猶豫間,他突然轉過頭來︰「別不好意思了,時間本來就不夠用。」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側下腰,雙臂抓著她的椅子往前一拉。
兩人的距離頓時由半米縮小至十厘米。
又是那一陣淡淡的檀香味,幽幽鑽入鼻子里,令人心曠神怡,精神也為之一振。
「這樣我不好寫字啊!」許一諾馬上想到一個理由。
卻見他用一種特別奇怪的眼神望了過來,「你不是左撇子!」
此刻,她持筆的是右手,而她與他挨近的,是左臂……
許一諾凌亂了,是不是酒精的緣故,所以腦子不太好用?她怎麼覺得自己一到霍炎面前,分分鐘都在被秒殺!
「那……繼續吧。」她無話可說了。
霍炎瞟了一眼兩人相隔的十厘米,唇角微翹,他決定加大「故事」的恐怖程度,將這十厘米的距離也給縮掉。
所以,這一次他說得較慢,因為要一邊說一邊編嘛。
然而,當他成功編出了一個自認為極恐怖的橋段,卻沒收到諸如尖叫之類的反應。他疑惑的轉頭,只見她仍捏著筆,但記錄紙上,多出來的卻是幾行波浪線;再看她低垂的臉,雙眼一睜一閉的勉強支撐著,但這不過是睡得不安穩的表現罷了。
霍炎啞然,他突然明白,她不一定是害怕,只是不好意思說想要睡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