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武肅侯府。
蘇昭鈺熟悉的快步走向正院,沿路來的燈籠通明,透著滿府富貴奢華。他心里卻第一次覺得這座府邸那麼幽深,對這光鮮表面感到陌生而不安。
他直接越過門口的守衛,不理會他們在身後追喊,看到一進書房有燈亮,外邊立著他父親貼身侍衛,想也沒想徑直闖了進去。
武肅侯正執筆寫著什麼,被他推門的動靜鬧得手一抖,墨汁沿著筆尖便滴落在紙上,慢慢侵濕成團。
「你這是做什麼?」武肅侯皺眉擱下筆,看向神色嚴峻臉色蒼白的兒子。
蘇昭鈺大步上前,連行禮都忘記了,直直看著昔日自己最敬愛的父親,一字一頓問道︰「父親,您告訴我,二哥…二哥是您和誰的孩子!」
聞言,武肅侯眉鋒形成了川字,眸中幽光閃爍,站了起來。
他盯著兒子的眼楮反問︰「你听誰說了什麼?」
長年征戰的猛將,氣勢不是蘇昭鈺這種初出茅廬的青年小子能比,武肅侯只是站在那里,簡單一句反問,就使得他心跳如擂鼓,突然對眼前的父親敬畏無比。
他是听了妹妹這樣說,然後就跑來與他質問。
他是不是有些太過著急了。
或許…或許是妹妹胡言呢?
蘇昭鈺這瞬有些後悔自己的沖來。
此時,外邊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還有夏氏的聲音。
「一群廢物,怎麼會讓小姐跑了出來!這樣黑的天,萬一摔倒了踫著了,你們有幾層皮!」
斥罵聲慢慢傳遠,可不一會,腳步聲又再度轉了回來,是往書房這邊來。
書房門並沒有關,夏氏一眼就看到站在案前的兒子,還有丈夫 過來的冷厲目光。
她打了個哆嗦,想起剛要出門就听到那婆子說世子爺匆匆來了這,而女兒還在他的院子里,她就覺得不好。如今丈夫的神色……
「鈺兒……這麼晚了你不陪著昌平,怎麼跑這來了。」而且算時間,林莞瑩被長公主下的藥也該生效了,他亂跑萬一被那小蹄子的人找著,又得生事。
蘇昭鈺見著母親,不由自主就去偷看父親的臉,被他眼中那陌生的厲色驚得後退一步。
父親看母親的眼神,有著責怪,有著憤怒,有著……像是面對敵人般的冷意。
他先前的猶豫猜測,在這瞬間都瓦解。
「父親!我從來都是很敬重您,覺得您是真英雄,您難道連一句實話也不敢說嗎?二哥,二哥他究竟是您與誰的孩子!」
武肅侯听得兒子再次逼問,看著自己的雙眸竟是哀求……他心揪得一下,閉了閉眼。
「鈺兒,你二哥確實不是你母親所出,卻也不是我血脈。」
站在門處的夏氏,臉色煞白,想退出去又不能,腳似像灌了鉛。
婷兒真的是闖下禍事了,武肅侯決對不會讓她們娘倆也留在京城中!
蘇昭鈺聞言有些怔傻,喃喃道︰「那他是誰的血脈……」
武肅侯卻如鯁在喉。
這事事關重大……他……
本是害怕緊張的夏氏突然就笑了,緊緊繃著神經驟然放松下來。
事到如今,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兒子也知道了,倒是看他武肅侯怎麼再往下編排。
她譏諷著道︰「鈺兒,你還是別問了,問了他也只是會鄒一個來騙你。我也看開了,如今蘇昭珩得了皇上看重,是誰的血脈又怎麼樣,總歸不與你再爭蘇家的爵位,我也就滿足了。」
蘇昭鈺臉色一白,目光復雜的看向自己父親,抖了抖唇,那句質問又咽了下去。
武肅侯鐵青著臉,夏氏這個蠢婦究竟要怎麼樣才能用腦子去想事情?
他走出書案,一把拽了她進屋,踫就把門關上。
「我最和你說一次,不許你這樣污蔑她!」隨後,定定看著蘇昭鈺道︰「這事事關重大,本來我想以後尋了機會再告訴你,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提前說了也無妨。你二哥是前太子與前太子妃的遺孤。」
他話落,蘇昭鈺雙拳驟然握緊,不敢置信。
夏氏卻笑出了聲,「蘇睿誠!你這為了給自己月兌身,彌天大謊也說得太扯了!蘇昭珩若是正宗皇子嫡孫的,為什麼要你偷偷帶出宮外,養在蘇家!!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我以為在兒子面前,你能敢做敢當些,不料還是個懦夫!!」
武肅侯手掌猛然就抬起,蘇昭鈺听得心驚膽顫,忙攔住了他。
「父親!二哥到底是誰的血脈!!」
他母親說的沒有錯,這事不合情理,可他又不敢相信父親居然會與前太子妃有首尾,還有著私生子!
被兒子拉著,听著他再度質問,武肅侯手發抖得厲害,好一會才他斂住了心中的怒意,恢復為在戰場上威嚴的將軍。
「我問心無愧,一言一詞都是實話。」他背過手,直直的看向兒子。「你若不信便不信,對于這事,我已經不想多解釋。只是希望你別和你母親一般不知輕重,害了蘇氏滿門與你二哥。」
說完,武肅侯心感疲憊,轉過身回到書案後坐下,閉著眼道︰「婷兒身邊的一個都不能留了,還有鈺兒你院子里听見事情的,兩日後,按計劃去西北。夏涵雅你與婷兒也收拾收拾。」
聲音冰冷,如對下軍令般。
夏氏依舊站那笑,眼底的恨意毫不掩飾,蘇昭鈺手腳冷涼,有些分不清究竟誰是誰非。最終想到事關重要,告退一聲按武肅侯的吩咐去行事。
林莞瑩那兒,等到綠瓶去時她身下的血已染紅了裙擺,面無血色躺在床上,連呼痛的力氣都沒有了。
綠瓶哆嗦著手腳上前,模到了她冰冷的手,險些沒癱倒在床邊。好一會,她才挺過來,握著林莞瑩的手哭喊著讓她撐住,然後到燒水的灶間燒了一大桶的水。也不管有用無用,將出氣無幾的林莞瑩扶拖著放進浴桶,給她清洗身上的血污。
也不知究竟是倒了幾桶血水,燒了幾次的水,林莞瑩身上終于暖和了起來,血也止住了。
只是她糟了一場小產,失血過多早支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幾乎熬了整晚的綠瓶又找來了紅糖和雞蛋,給她煮了糖水,用勺子一點點往她嘴里灌。等到林莞瑩再睜時,已是第二日的下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