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舜華的話語讓顏家母女倆啞口無言,也讓挨了罵返回來想要再次安慰她的顏二丫火冒三丈。
「你傻啊,顏小丫,還真听大姐的。周鵬程他要是敢揍你,我就把他往死里整。」
人未至聲先到,火紅身影自門外躥入,力道不小地拍了她的小腦袋一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還痛不痛?听大哥說你都沒哭。你以往老愛哭,怎麼這一次不趁機大哭一場?要是你哭得眼淚鼻涕一起來,保準祖父會心軟。這一下好了,看你這麼笑眯眯的,別人還以為你真的沒挨抽。」
顏舜華脊梁骨上竄起了一股涼意,在遠隔千萬里之遙的崇山峻嶺之中,少年明顯地全身僵硬。
老虎的腦袋模不得。
即使是他的父親,憤怒之極也不敢把手伸到他的頭上來。可是這一回,他不單只莫名其妙地有了挨藤條抽打的事後體驗,腦袋更是憑空卻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他下意識地擺出了攻擊模式,反應之快讓感同身受的顏舜華哭笑不得。
直到顏二丫急沖沖地趕去了村塾上課,她的身體才隨著他的放松而自然起來。
在顏柳氏母女離開之後,她終于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他的大驚小怪,「路邊的野花不要采,可不是每一回都像之前的那些小花一樣讓你聞之欲醉心情愉快的。那是我二姐,性烈如火,最是護短,無端招惹了她,可是要挨揍的。」
對于她的胡言亂語,少年多少有些無奈。
「你小小年紀,怎麼說話這麼促狹?招惹她的人不是我,很明顯,她是嫌棄你不會哭泣博取同情,所以才拍你腦袋的。」
顏舜華聞言趴著哈哈大笑。
「沈致遠,現在我的腦袋就是你的,我招她也就等于是你惹她。咱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非得分得那麼清楚,到最後我吃虧你還不是得跟著一塊倒霉?」
少年笑了,從行囊當中拿出干糧,默不作聲地往嘴里塞。
他的吃相其實十分優雅,從容不迫,帶著某種貴公子的風華無雙。
只是午餐進行了幾息而已,顏舜華就呸呸呸起來,從床上利落地跳下來,找到茶壺猛灌了一肚子水,間隙還不忘抱怨。
「你吃的都是什麼啊?黑乎乎的,味道也太怪了,又腥又羶,同時居然還又咸又甜。」
少年沒有回答,盡管因為她的連續喝水,肚子已經有了飽意,他還是摒棄了那虛假的感覺,堅持咀嚼著嘴里的干糧。
「沈致遠,你別吃了行不行?味同嚼蠟,吃得我都想吐了。」
她還是第一次吃到那麼難吃的東西,原本就不習慣這個時代的飲食習慣,如今突然被迫品嘗到這麼怪異的味道,她的心理感覺非常不好。
少年手指頓了頓,卻依然沉默地用小刀將干糧切成一片又一片,連續不斷地往嘴里投食。
只是沒有想到,因為下意識的抗拒,顏舜華的胃一陣翻騰,嘔意上涌,沒一會就「哇啦」、「哇啦」地吐了起來。
五感共通,讓他們猶如一體。剎那之間,就猶如同一個人,一邊嘔吐著隔夜飯,一邊卻又在不斷地進食,而那食物,一個意識覺得不好吃卻能夠接受,另外的意識卻嚴重抗議以至于根本無法下咽。
那酸爽滋味,銷|魂得少年臉都綠了。
直到她嘔吐完畢,又慢騰騰地將房間整理干淨,兩人都是出了一身汗。
想到那讓人回味無窮的味道,顏舜華打了一個寒噤,「商量一下,下次聯系上的時候,你別再吃這種干糧了行不行?我真的聞到都想吐。」
少年眉頭微皺。
「不能忍忍?這是最適合顛簸羈旅的易攜食品,不好吃卻也不算難吃。去到邊塞的苦寒之地,味道會愈加濃烈,羶的更羶,咸的更咸。到時候,難道你讓我在聯系狀態永不進食?」
顏舜華無語極了。
前世的她是南方人,但是對于北方的食物也十分熱愛,可以說南北美食來者不拒。
只是這麼明顯地混合了各種味道的重口味食物,她還真的是第一次吃到。味蕾所受到的刺激顯然是太大了,壓根就控制不住生理反應。
而目前來看,她多半是處在南方,而少年,一路向北,顯然應該是在寒冷的北方。
「你到北邊去,該不會是去從軍吧?」
她希望不是,而只是去游山玩水實地游歷而已,這樣的話,飲食條件應該不會那麼苛刻。
只是遺憾的是,她的希望落空了。
「你真的不像是七歲。」
有哪個七歲的農家小女孩,說話會如此的條理分明而又觸覺敏銳,甚至膽子頗大詼諧促狹?
顏舜華撇了撇嘴,對于他的回答很是失望。
居然真的是去軍營的。
不管是長年駐扎訓練還是去短暫見識一番,對于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要是經常聯系上,即使是時斷時續,軍營的生活也會夠她一番苦頭吃了。這麼一副小身體,真的能夠經得住折騰?
她表示嚴重懷疑,所以回話也就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憂慮,「你也不像是十三歲。」
小小年紀去當兵,他不怕心理壓力會將自己壓垮,起碼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吧?
就不怕訓練過度,以致將來長不高,會因為突如其來的戰爭而瞎了眼楮斷了手腳,甚至還會丟了性命?
戰爭啊,古往今來總有男人熱衷于此。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們一旦投身其中,就會變得狂熱無比。
世界想要長久和平,在現代都難以在全球完完全全地實現。在如今這個時空,恐怕無異于痴人說夢。
「還有什麼要提前交代的沒有?別模稜兩可的,一次性都說了吧。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免得臨到頭來像剛才一樣拖你的後腿。」
她懶洋洋地趴在床上,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一般,就連中氣十足的聲音,也一下子變得軟綿綿的。
「除非有突發情況,否則我會注意在聯系上的時候保持平靜的。」
最好還是不吃不喝不做任何劇烈訓練。否則的話,恐怕還真的是有麻煩。她受不了,他也會被影響。
顏舜華喃喃自語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控制這種聯系的發生?或者減少聯系上之後對彼此的影響?」
哪怕頻率降低一些,聯系的程度淺一些,恐怕他們也會好受得多,起碼日常生活能夠便宜行事。
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他們仍舊沒有找到可行辦法。
今日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再一次被動地親身體驗到,如果情況不加改變,兩人真的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將休戚相關、榮辱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