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姐姐,你不睡嗎?」。
胖丫打了一個哈欠,不待回答,就呼呼大睡起來,手上還抱著早已酣睡的小灰灰。
顏舜華雙手捏著小花的後頸,與它認真對視著,小花的眼神已經不復慵懶,而是帶著些許怒意似的,四肢在半空中亂抓亂撓,時不時還使勁晃動一下,甩了她滿臉的水。
「你確定你真的不想要擦干?明日要是生病了,我就把你扔到玉帶河里去。」
她聲音軟糯,吐出的話語卻十分之惡毒,如果小花听得懂人話,估計它會奮不顧身地與她拼死一戰。
不過嘛,它听不懂。所以在經歷了恐怖的沐浴經歷後,筋疲力盡的小花雖然惱怒的很,但是卻沒有全力掙扎。
顏舜華不理它的抗議,一手提溜著它,一手拿過干布,從頭到腳給它擦拭。
只不過,小花只讓她。囫圇擦了兩遍,便趁著她松手的時刻跳到了地上,在她撲過來的時候又敏捷地鑽到了桌椅底下,跟她玩起了你追我趕的游戲。
顏舜華嘗試著要抓住它,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反而是被桌角撞到了手臂,痛得她眼淚都要飆出來。
「算了,你不想擦就不擦了,反正明天你要是感冒了發燒了,變成一條傻狗我就真的扔了你!」
她惡狠狠地比了一個扔東西的動作,小花嗚嗚嗚地抗議著,始終縮在角落里,兩眼警惕地望著她。
顏舜華撇了撇嘴。自知是不能強行靠近,便彎腰將剛才弄掉了的圓簍撿起來,又將里頭的東西重新整理了一遍。這才準備去睡覺。
只不過,在她轉身的剎那,視線卻掃過了窗台,那里多了一樣東西。
她皺眉,伸手拿起來,發現是類似于信封的東西,上頭無名無姓的。但是信口卻是實實在在地封閉的。
她猶豫了一息,還是拆了開來,從里頭倒出來一張雪白的信箋。以及幾朵干了的桂花瓣。
信頭沒有稱呼,信尾也沒有落款,只有兩個剛勁有力的大字,「可好?」
顏舜華挑眉。將信裝回信封。然後便打開了窗戶,低聲地問了一句,「誰?」
一道身影出現在眼前,只是卻避開了燈光,隱約只讓人覺得這人十分之高大,面容卻模糊不清。
「乙一見過姑娘。」
顏舜華不驚不懼,把手支在了窗台上,雙眼眯起來。看著藏身在黑暗中的人,「他人怎樣了?被人捅了一刀。死了沒?」
身影微動,「回姑娘的話,主子只是頭部磕著石頭受了傷,如今並沒有大礙。」
顏舜華漫不經心地點頭,「既然沒事還派你來干什麼?吃飽了撐著?」
乙一有些遲疑,顯然也不太明白,「主子讓送信過來,說您看了信就會知道。還吩咐屬下,姑娘有任何問題要問,都必須據實以告,有任何事情交代去辦,都必須听從吩咐。」
顏舜華低頭微笑,稚女敕的面容在燈光里若隱若現,不知何時,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冷意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這樣啊。」
軟糯的嗓音拖得老長老長,以至于乙一懷疑自己是否開始了幻听。
「行,承蒙你家主子看得起。」
她把玩著手心里的花瓣,待得桂花香味染遍了手指,才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你父母是否俱在?真實姓名叫什麼?多大年紀了?娶親了否?有過幾個女人?到目前為止又親手殺過多少人?他們又都是誰?」
乙一一動不動,良久無言,黑色的裝束幾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就在她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的時候,他卻開了口,「雙親早已過世。老太爺給取的名字,喚作‘沈星’,年逾二十,尚未娶妻,並無女人。到目前為止,親手殺過一百二十三人,並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
顏舜華一怔,旋即踩在靠背椅的把手上,坐上了窗台,挑眉道,「你還真的回答了啊。那要是我命令你此時此地立刻動手殺了我,你也會照辦嗎?」。
「屬下不敢。」
「喲,我活得不耐煩了,讓你動一下刀子而已。你不是應該像剛才據實以告一樣,完全听從命令嗎?」。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像是完全不曾察覺自己語氣中包含著的冷意一樣。
乙一沉默,爾後居然筆直地跪了下去。
夜風蕭蕭,蟲鳴唧唧。
一刻鐘過去,顏舜華終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罷了,你起來吧。說說看,你主子想讓我干什麼?」
他悄無聲息地站起來,然後緩步上前,雙手呈上了一樣東西,待她接過去,又退回到黑暗中,自始自終都低著頭,沒有朝她看上一眼。
「主子說,如果姑娘能夠幫忙將這塊玉佩交給顏家宗婦,他會感激不盡。」
顏舜華從荷包里倒出來,玉佩入手圓潤冰涼,刻著一些祥雲花卉,仔細端詳了一遍,能夠辨認出一個「蕙」字。
纏繞著玉佩的是一根紅繩,也許是年頭不少的緣故,有些微微的褪色,輕模上去,還能感覺到細小的毛線,應該是被人經常佩戴或者入手觸模而蹭出來的。
她沉思了片刻,將玉佩放回繡著侍女圖案的荷包。
「我的大伯娘不單只是顏家宗婦,她更是一個尚未及冠的孩子的寡母,其中的艱辛難以向任何一個人訴說。倘若你家主子真的是故人,那麼就應該裝作不知道,而不是攪擾對方如今的平靜生活。」
「姑娘,主子並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要確認一番,是否真的是那個人。只是想要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平安康健而已。」
顏舜華嗤笑,放下了手中的荷包,自己也從窗台上爬了下來。
「要是真是那樣,你主子即便自己沒空現身,那麼也該命令你光明正大地上我大伯娘家去拜訪,辨認或者問候,那才是正理。你卻三更半夜地扔了一封信到我這小姑娘的房間里來,鬼鬼祟祟的,這難道也是你主子的一貫作風?」
「倘若真是那人,屬下根本就不能近身,恐怕一出現就會被當做小賊打出來。而且屬下從未見過她,就算白日親自登門拜訪,也無法辨認。更何況您也說了,顏家宗婦守寡多年,屬下一個大男人,又怎麼適合光明正大地去敲門?」
顏舜華卻聳了聳肩,並不為所動。
「那也好過半夜翻牆來找我。該如何想辦法去辨認是否是故人,那是你主子該頭痛的事情,而不是將問題轉嫁到我的身上來。你走吧,此事作罷,以後再也不要出現了,我們並不熟。好走不送。」
見她背過身去,乙一著急了,想要解釋什麼,卻突然繃直了神經,眼神銳利地掃過窗台。
一只小黑狗正好奇地探出爪子去撥弄荷包,像是對上頭的仕女圖十分感興趣一樣,歪著腦袋不斷地打量。
乙一急速奔了過來,長臂一撈想要拿回荷包,豈料小黑狗卻咬著荷包,猛地躥下了窗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