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找不到可供棲身的山洞,兩人便挑了一個背風處暫時安頓下來。
顏舜華用手帕隨意包扎了一下傷口,便開始壘石塊,做成一個簡易的土灶,然後鑽木取火,將好不容易捉來的兩只魚給烤上。
「你還有什麼不會的?」
顏舜華並不理會他,輪換著將衣服全都烘了一遍,直到里里外外都干了,這才整整齊齊地穿上。
顏昭睿一直背對著她,即使她全都弄好了,他也只是靠近火堆,緩慢地伸展手腳,並不打算同她一般將衣服全月兌了烘干。
顏舜華心內月復誹著他的少年心性,雖然想要勸說一番,但是念及此前的事情,她還是決定眼不見心不煩。
反正生病了也是他自找的。
她趁熱將一整條魚都給吃了,然後在四周走了幾圈,期間不管顏昭睿跟她說什麼,她都不加理會,只是專心地收攏一些枯枝殘葉。
「拾那麼多干什麼?龔福肯定會去找人救命的。」
顏昭睿到底是冷了,在她始終都不肯正眼看他也壓根不回話之後,終于還是將外套給月兌了下來烘干,見她越走越遠,一邊大聲喊著別離開太久,一邊手腳利索地換了內裳出來繼續弄干。
顏舜華見他還不算太迂腐,便在外圍呆了數盞茶的時間,這才抱著東西回轉。
而吃飽穿暖的顏昭睿愈發中氣十足了,一直笑眯眯地與她東拉西扯。盡管她始終不予理會,他也像是自娛自樂一般說個不停。
「我來劍陽峰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還從來沒有逗留到這麼晚過。」
顏舜華時不時地加上枯枝。待得此前搬來的兩塊大石頭烘熱了,這才月兌下外套將它抱到一旁,然後重新穿上,背靠著躺了下來。
「你曾經在野外露宿過?」他見狀也有樣學樣,將另外一塊石頭搬離火堆,半倚半靠著,一邊關注著火勢。一邊掃過周圍的情況,語氣難得地帶了一些懶洋洋。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寒風呼嘯。就是流水潺潺,偶爾還會夾雜著一些蟲鳴獸吼,蜷縮著的顏舜華卻像是睡著了一樣,還是沒有回答。
顏昭睿沉默了大半個時辰。見她依舊一動不動的。便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靠近,俯去。
出乎他的意料,顏舜華立時翻身而起,動作利索地送了他一個掃堂腿,直接將他放倒在地。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冰冷的小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在火光里。從前那雙總是單純羞怯的眼楮,流露出非同一般的冷意與漠然。
他抬了抬右手。脖子上的小刀卻陡然發力,迫使他呼吸困難,卻並沒有流血,這也間接告知了他一個事實,對著他的是刀背。
「衣……」
顏舜華並沒有去看他手上拿著的外套,即使他不抬手,在放倒他之後,她也已經注意到這人只穿著內裳。
怕她凍出病來?
在懸崖邊上推她下來的時候,他可沒有擔心過她的安危。
她的神色愈發冷肅,視線掃過他的雙手,爾後默默地收回了小刀,重新塞回了懷里。
「咳咳咳……」
顏昭睿立時咳嗽起來,不適的感覺好一會才完全消散了。
「所以,你果然不是我五妹,對吧?」
他模了模自己的脖子,臉上陰霾不再,眼神卻十分的黯淡。
「此刻我不耐煩听你的聲音,最好給我閉嘴。」
顏舜華的聲音依然軟糯,卻再也不像之前相處時的輕松愉快。
「我只是想要求得真相,不希望五妹走了也沒有人知道而已。」
他並沒有坐起來,就這麼仰躺著,望著黑 的夜空,語氣有著顯而易見的哀傷。
顏舜華扔了幾根枯枝進火堆里,特意將火給撥旺了少許。原本以為會有人來找他們,但是直到如今,卻半個人影都沒有。
哪怕因為夜色沒有辦法立刻找到,起碼也要給點聲音,讓他們知道有人在找尋當中啊。
「你知道嗎?從小兄弟姐妹們就都不怎麼親近我。」
顏昭睿翻身坐起來,「唯有五妹不一樣。雖然她是我們所有人當中最為膽怯的人,可是每一次我回村子里頭,她都會特意到家里來找我,問我過的好不好。中秋的時候,我回來了,你卻沒有來。」
顏舜華原本並不想理他,任由他自言自語說了一大通卻還是不停止,听得她情緒越來越煩躁起來。
這小子,還真狡猾,居然到現在都不肯死心,非得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才肯罷休。
要真按照他的說法,假如他心里真的已經確認了她非本人,恐怕早就失去理智要將她撕個粉碎了吧。
哦,也不對,她想差了。這人前不久才真的推了她下崖!即使後來他又跳下來想要救她,但也不能掩飾他曾經真的想要殺她的事實。
殺人未遂,並不代表罪行就可以被忽略,甚至重新被審視被算計,她顏舜華看起來是這麼好欺負的人嗎?
什麼都不做,還真的不符合她恩怨分明的性子。
即使如今的她是個七歲的女圭女圭身,眼前的少年還只是未成年,她也不打算就這麼輕輕巧巧地放過他。
她站了起來,繞過火堆,緩慢地走向他,手上還拖著那根撿來防身的長木棍,在黑夜中發出異常刺耳的聲音。
「怎麼,想打架?听說你的身手很不錯,在村塾跟玉帶河中都曾經讓周鵬程那個小子吃了大虧,我還真是……嘶……喂,你真打?停停停,哎,嘶……」
「顏舜華,我生氣了……」
「喂,你用得著這樣嗎?我……嗷!!」
由于抽筋,顏昭睿在水里的時候鞋子也被水草給纏走了,腳底被劃出了數十道小口子,加之右腳又崴了,因此並不能像從前那樣輕松地閃躲。
見她兩眼冒著凶光,一聲不吭地就對著他的手腳死命地揮動著木棍,他起初還能忍耐開口,後面卻是只顧著雙手抱頭,盡量蜷縮著身體,以免被誤傷到其他重要部位。
這一場單方面的毆打,直到一盞茶後,顏舜華覺得稍微解氣了才最終停止。
「你還真夠狠的!就不怕我記恨你,回家後向祖父告你一狀,將你逐出顏家?」
由于沒有再添枯枝殘葉,火光已經越來越弱,在寒風中甚至有了搖搖欲墜的趨勢,一如顏昭睿此時此刻的身體,盡管沒有被毆打出血,但卻疼得渾身發抖。
「哧,我顏舜華行得正坐得端,會怕你去告狀?」
她的語氣很冷,眼神卻越過了他,看向了他身後的某一個地方。
因為此前他在挨打中不斷移動的緣故,他們早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
「顏昭睿,你眼神是夠毒,但不代表你的所作所為就是正確的。退一萬步說,即使你臆測的事情是對的,也輪不到你來審判我,甚至親手結果我的性命。如今的你,還不夠資格!」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陡然迸發出了一股懾人的氣勢,木棍迅疾月兌手,凶猛地朝著地上的他飛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