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真的沒有了,奴婢,奴婢沒有說假話。日後再也不會慫恿你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就算小姐你想做,奴婢也一定會誓死攔著的。」
「是嗎?那可真是再忠心不過。」
顏舜華站了起來,開始慢騰騰地繞著房間一圈一圈地散步,走到半夏面前的時候像是故意一般,總會停頓那麼一兩息時間,有幾次還朝她笑了笑,嚇得半夏心髒都揪作了一團。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就在半夏以為自己過關的時候,顏舜華卻突然實實在在地停了下來,彎下腰,右手伸出,指尖劃過了她的喉嚨。
「真是漂亮。半夏,你可是大姑娘了呢。將來要怎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呢?說說看,對未來的夫婿人選,你有什麼要求?但凡你家小姐辦得到,我就想方設法替你辦成。」
半夏卻被這樣奇怪的行為駭得半死,雖然不敢尖叫,卻渾身戰栗著,驚慌失措地將玉佩給扯了下來,爾後老老實實地跪趴下去,唯有雙手高高舉起。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是奴婢錯了,請您原諒,是奴婢一時被豬油蒙了心,見到玉佩漂亮,鬼迷心竅……就……」
趁著自家主子失去記憶昧下了它。
那日半夏慌亂中抱緊了一個人,此後很快就因為驚慌而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她正牢牢地纏在自家主子的身上。
而昏迷中的雲雅容,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居然背負著她,四肢緊緊地抱著一根浮木,哪怕失去了意識。頭部鮮血淋灕,漂亮的指甲磨損斷裂,縫里滿是髒污,也牢牢地記著了不能松手。
她們順流而下,湍急的水流不斷地帶著承載著她們二人的浮木往未知的遠方而去,三不五時地就會撞上些什麼,她沒法搞清楚。
因為害怕。當時的半夏連哭泣都忘記了,只是愈發用力地勒著自家主子的腰月復,在冰冷的河水里祈求滿天神佛。趕緊送她們回到陸地上。
後來大概是她的誠心祈求起了效用,就在木板被撞得散架,而她們主僕二人就要永遠沉眠于河中之時,有人救了她們。
是一家非常善心卻老實巴交的漁戶。有一個泳技很好卻羞澀木訥的兒子。以及一個長得還不錯卻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女兒……
「哦,這麼說來,並不是邵珺救了我們,而是那戶水上人家先行伸的援手?」
顏舜華拿起玉佩,翻來覆去地察看著,那漫不經心的姿勢,像是得到了一件並不滿意的玩具一般,高興了就隨手玩一把。不高興隨手扔了就是。
半夏點頭,小心翼翼地端詳著她的神色。心里快速地想著辦法,要怎麼樣將事情給圓回去。
剛才那一瞬間,自家主子身上的氣勢實在是太過駭人了,她心下害怕,居然下意識地把真相說了出來。
可是如今看樣子,這位大小姐對這塊玉佩壓根就沒有什麼記憶。
興許可以努力一把看看?
畢竟,這玉佩看著就價值連城。
即便將來主子嫁了人,不讓自己跟著做姨娘或者通房,好歹也可以嫁個管事什麼的,到時候將玉佩賣了,手中有錢,自己當家作主,即便生多幾個孩子,也不用發愁生計。
尤其是,看自家主子的樣子,約莫這並不是什麼太看重的東西?要不然,好端端地怎麼會忘記了呢?就算不記得,看見了終歸是有感覺的。
可是如今她拿在手中卻像是心不在焉。
「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是奴婢想差了。之前您說過,奴婢,奴婢將來有一日配人,您就會將這玉佩送與我作嫁妝,還說給一百兩壓箱底。奴婢不要,您卻說我倆一塊長大情同手足,非讓奴婢收下。」
半夏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唇,神色愈發恭敬,「奴婢不敢要。後來您見爭執不下,就跟奴婢說等出嫁之日再給我。」
她匍匐下去,聲音哽咽,「事實上奴婢非常喜歡這一塊玉佩。只是您說與奴婢情同手足,這與禮不合,所以奴婢忍痛否認。
您一直跟奴婢說要待人以誠,尤其是在您面前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要什麼喜歡什麼就跟您說。只要您同意,我就有資格收下。
小姐,是我對不起你,當初就不應該說謊。如今,如今這般,嗚嗚,您懲罰我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顏舜華神色莫測,良久才捏了捏鼻梁,長吁一口氣道,「你出去吧,讓滿冬進來。」
「小姐?」
半夏惶恐地抬起頭來,雙眼卻筆直地看向那塊溫潤如初的玉佩,眼里閃過希冀。
顏舜華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眼角眉梢都仿佛染上了冰霜一般,話語更是寒冷刺骨,「還敢肖想我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是你爹馮田還是你娘馮大家的?恩?」
半夏是家生子,但是因為曾祖父母深得主子歡心,因此輪到她祖父一輩時家中男性便都被消了奴籍。
只是可惜她祖父為人老實巴交的,完全沒有本事在外頭生活,加上一直沒能生下兒子,最後還是求了主子恩典,回了雲家為奴,沒多久更是把女兒藍菊花嫁給了一個名為馮田的管事。
可嘆的是,時至今日,馮半夏還是她爹娘的唯一子嗣。別說弟弟了,連妹妹都沒有多一個。
也因為這樣,雖說對女兒馮半夏還是相當看重的,但到底是不如兒子來得重要,馮田便一直對藍菊花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倘若不是礙于老丈人還在,恐怕他早就金屋藏嬌了。
即便現下並沒有做什麼,夫妻倆人卻也成天斗氣。除了想生兒子想瘋了,便是想方設法地攬錢。
半夏的月例每次剛上交給母親,轉頭就會連同藍菊花的那一份到了父親馮田的手中。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半夏即便身為大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也仍舊是手中要錢沒錢,心中要安全感沒安全感的原因。
雲雅容雖然性情像男孩子一般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本質上是個姑娘,該有的細膩心思其實一點兒也沒少。故而在可憐半夏的同時,免不了便對這個丫鬟多了許多寬容。
平日里總是隨手打賞一下吃食衣物,過節循例都會給些賞錢,偶爾也會分些不太重要的首飾給她與滿冬。
甚至在這個貼|身丫鬟提出要到哪兒玩的時候,雲雅容多半也是應允的。可以說,幾乎有將近一半的所謂禍事與混賬事,始作俑者都是來源于半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