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舜華已經沒有耐心跟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鬟扯皮下去了。
「不告而取視為竊。我給了你那麼多次機會,半夏,你卻沒有好好珍惜。從今日起,你便好好的當你的三等丫鬟,找個機會回京去吧。」
「小姐,小姐你不能這樣子對我啊。從小到大我們一塊兒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從來就沒有不听你的話。挨罰受打我替你背了多少?滿冬沒有我一半多。
她都能夠重新做一等丫鬟,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我到底哪兒差了?
不就是一塊玉佩嗎?你想收回去就收回去,下一次你說要給我我也再不會伸手要了。小姐,你就饒了我吧!我真的……嗝……」
半夏愣愣地看著顏舜華的右手,打嗝聲怎麼止也止不住。
「還敢覬覦我的東西?半夏,是我從前太過縱容你,還是你原本就這麼沒有腦子膽大包天?」
像是變戲法一般,玉佩在她的手里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柄冷光閃閃的匕首,正漫不經心地來回旋轉著,那動作是如此的嫻熟,以至于讓半夏的那一個念頭再次瘋狂地蔓延開來。
這一定不是大小姐。
她的主子雖說頑劣,卻從來都不會隨身藏著兵器。說話也不會溫溫柔柔的卻暗含著機鋒與煞氣,讓人听不懂的同時心中還會無端地戰栗恐懼。
她的主子更不可能沉得下心來練武,馬步一扎就是兩個月。卻不見絲毫的叫苦叫累,甚至也破天荒的沒有到夫人那兒去撒嬌抱怨。
更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耐得住寂寞。來到洪城這麼久了也沒有起過哪怕一次出去玩耍的念頭。即便起初並不願意離京,但如今她們已經實實在在地身處洪城了啊,小姐怎麼就能忍得住好奇心,不來尋她一道偷偷地出門去?
而且,那一塊玉佩,她從來就沒有在主子的身上看到過!
「小姐,我……」
「放肆!」
「嗝……嗝……」
隨著陡然而起的一聲斥責。半夏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恐懼,癱軟在地。
顏舜華卻是眼角抽抽,完全沒有想到就這麼嚇唬一下。這個丫鬟就會當場尿褲子,也不知道該說是膽大包天還是膽小如鼠。
她將匕首藏回袖子,就開門喊了滿冬進來。
「你看著辦,趕緊弄好了。將人給送回宋嬤嬤那里。就說我說的。以後就讓半夏跟著嬤嬤,她要怎麼發落都任由她做主。我這兒廟小,供不起半夏這尊大佛。」
滿冬大氣也不敢出,連連點頭,然後便去扶半夏,將人勉強收拾一番,就攙扶了出去。半晌過後又回來清理洗刷地板,直到再無一點此前的痕跡為止。
顏舜華沒有理會外間的動靜。只是一直躺在床上,手指纏繞著紅繩。端詳著那一塊玉佩。
她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是如何,這一塊玉佩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非常的熟悉。應當是她以前經常佩戴的東西,可是詭異的是,內心里她又有一種模糊的認知,這東西似乎不屬于她。
她好像是暫時享有使用權,但不管戴了多久,都不代表她完全擁有了這塊玉佩。它的主人應當另有其人。
這是,屬于原主的記憶?
看著又不像。
她總覺得像是她在一直佩戴著,而不是雲雅容。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抓了抓長發,有些煩惱。
「滿冬,你進來。」
「小姐。」
她坐起來,將捏在手中的紅繩晃了晃,努嘴示意滿冬看那玉佩,「這東西你見過嗎?」。
滿冬湊上前看了一眼,便徑直搖頭,「沒有,奴婢從來沒有見過。」
「我以前就沒有戴出來過?你既然是我的貼身丫鬟,按理來說,半夏見過的,你理應也見過才對。」
滿冬老老實實地又搖了搖頭,「小姐,以往您的衣服首飾都是半夏管著的。如果您是貼身佩戴的話,有衣物遮擋是很難發現的。
而且,小姐您向來不喜歡佩戴首飾,說那些都是累贅。從前出門見客才會勉強裝扮一番,平素最多也就掐朵花或者干脆弄個如意結懸掛在腰間,意思意思就算了。」
顏舜華躺回去,嘆了口氣。
她倒是忘了,雲雅容這人真的就是這樣怕麻煩的人,衣著極簡,也不太看重口月復之欲,除了一直以來孩子心性貪玩了一些,還真的是個再純粹不過的人。
「蕙」。
怎麼看怎麼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有沒有什麼閨中密友或者手帕交之類的,名字當中正巧有個‘蕙’字?」
滿冬遲疑了一息,才垂下頭去低聲回答,「小姐,您以前總愛與人開玩笑,別家的小姐常常被嚇哭。您不耐煩,認為她們通通都嬌氣得像朵花似的,後來常常都是自個兒玩。」
事實是,雲雅容雖然相貌肖母,身高卻從小類父,小小年紀就遠高于一般的同齡人,回回與她們站在一塊,她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別扭得很。
加上她確實愛開玩笑,性情又有些大大咧咧的,很多時候無意中說錯了話也不知道,久而久之,便被那些玻璃心的姑娘們給排斥了。即便有些人想要跟她一塊玩,鑒于少數服從多數的隱形規則,到了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雲雅容心里跟明鏡似的,聚多幾次,便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拒之圈外,她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是興高采烈一般將這個發現告訴了母親。此後便光明正大地一律走過場,除非是遇見她覺得有趣的人或事,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湊上去,自己樂呵完再拍拍**走人。
雲宣氏拿她沒轍,見她不像是會傷心的樣子,便也沒有強迫她,隨她去了。
終歸眼皮子太淺或者膽子太小的閨秀,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看不上眼。即便初時真心以待,時間長了也是談不攏的。還不如留給時間去解決,遇見真正值得相交的人再去投入感情。
顏舜華之前只了解了個大概,因此並沒有什麼太深的體會。這回听滿冬這麼說起來,才隱約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因為滿冬的潛台詞是,雲雅容連閨蜜與死黨都沒有,即便踫巧有位大家閨秀或者小家碧玉什麼的名字中有個「蕙」字,也多半不會是她要找的人。
「我好像還沒有取小字吧?難道這是哪家的少爺給我的定情信物?可是‘蕙’字好像不太相襯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