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這人真是經不起念叨。
她悄然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暫時安全無虞,便挑開了帳幔,披衣下去點亮了燈。
只是,他並不在房間里,哪怕她將可能藏人的角落翻來覆去地都找了一遍,也是空蕩蕩的,除她之外,再無活物。
「你在哪里?別裝神弄鬼的,給我出來。」
他再次輕笑,「你怎麼這麼笨?不會自己看?」
顏舜華黑了臉,「別告訴我你人在外面要我……」
她話沒說完就大吃一驚,因為就在她凝神找尋的時候,她的視線里奇異地出現了另外一個場景。
幾件衣服被隨意地掛在一扇屏風上,不遠的角落里有一張長長的桌子,正整齊地擺放著干淨的衣物。
像是在浴室???
不待她想清楚,視線又詭異地自∼動調轉到近前,一柄她曾經見過的大刀正斜斜地靠在一張凳子上,上方還放了一把匕首以及一盞燈。
此刻火苗正旺,一閃一閃地跳動著,像是熱烈的舞者一般,時刻燃燒著自己的熱情。
她正驚疑不定,他便又再次輕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拿毛巾反手擦拭背部,來來回回地洗刷,像是樂此不彼。
顏舜華這一回是真正的驚得從原地跳了起來,「你在干什麼?!」
「如你所見,沐浴。」
她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這人應當正泡在一個大木桶里。水溫稍微有點熱,多半是剛褪下衣物坐進來,溫水漫延過精壯的腰月復。隨著他不疾不徐的動作,泛起了奇異的旋律。
水聲慢慢,拉近又拉遠,清脆而又模糊,到得她的耳邊,便極像是瓷器接連破碎的聲音,讓她一瞬間有些心驚肉跳。
她僵在了原地。渾身上下都感到熱氣騰騰的,尤其是背部,那被熱毛巾有節奏地來回洗刷的感覺實在是太過鮮明了。讓她一下子難以忽略。
此刻與僵硬的身體感受相反,她的腦海里亂哄哄的。即便再想像之前那樣完全忽視,她也已經無法回避了。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過超乎她的想象,她理解不了。也接受不能。
哦。不,或者說,自從睜開眼發現觸手可及的都是陌生的擺設、陌生的裝束,以及陌生卻又帶著奇異的熟悉感的身體時,她就已經完全沒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時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體是被人接收了還是直接火化灰飛煙滅了,更不知道在慢慢模索著準備融入這個和睦的異時空家庭時,怎麼又突然發生了這麼一出。古怪得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她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听到了他所听到的聲音。感受到了他所感受到的水溫,甚至,也聞到了沖入他鼻端的味道。
這人受傷了,要麼是剛喝了味道濃郁的中藥,要麼就是泡著的是藥澡。
顏舜華在心里飛快地下了判斷,繼而深呼吸了四五次,這才強作鎮定地熄燈上了床鋪。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難道世界上真的存在著異能人士?可以呼風喚雨,可以飛天遁地,可以斗轉星移,甚至也可以迫使他人與自己五感共通?
難道說,她這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重生就是因為有人做法?而不是由神秘莫測的大自然鬼斧神工而造就?
可是有這樣力量的人,將她一個普通人弄到這里干什麼?
也不對,就她目前所遇到的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有異能的樣子。就連沈靖淵,依他的身份以及雲霆的態度來看,也算是精英分子了,可是這人也會受傷。
她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自己慢慢想。」
沈靖淵擦拭完背部,轉而擦拭肩膀與四肢,雙眼卻閉了起來,似乎睡意上涌,下一秒就會去見周公一般。
顏舜華翻了一個身,忍了幾息,只覺渾身不對勁,終于還是沒能忍住,一骨碌又爬了起來,在黑 的夜里失控地低聲喊道,「趕緊洗完,混蛋!」
他卻沒有理會她,反而是背靠桶壁雙眼微睜,一手探出去精準地抓住一個水瓢,繼續往浴桶里舀著熱水。
不一會兒,浴室里再一次熱氣騰騰起來,燙得再次睡下去的顏舜華簡直要抓狂。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這是泡澡還是自殺?簡直跟滾水沒兩樣。」她熱得將蓋在心口的薄被一把扯開,兩眼都要冒出火來。
興許是不想真的惹惱她,在她忍不住就要出口成髒時,沈靖淵終于是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我提醒過你,是你沒有听進心里去。」
顏舜華勉強忍住了自己就要暴走的情緒,咬牙問道,「麻煩您不厭其煩地再提醒一次,我洗耳恭听,這一回必定牢記在心,他日必不敢忘!」
他輕笑,在她就要發飆的當口,悠悠然地提醒道,「我們倆過從甚密。我知道你許多事情,就連你父母不知道的,說不定我也知道。當然,你對于我的情形,也較之其他人要略知一二。」
她翻了一個白眼,將被子推到牆角,「這就是原因?是你故意的?有什麼目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可幫不上世子大人的大忙。」
不待他回答,她又熱得受不了,渾身冒汗,「我說你到底是受傷了泡藥浴還是怎麼著?趕緊弄好了說正事,我還得休息,沒空多聊!」
她是徹底轉過彎來了。
不管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兩人如今這種狀況,顯然他此前的確是認識她的,或者確切地說,他是真的認識原主雲雅容,並且還因此極為熟稔。
就是不知道這種詭異的共通聯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持續了多長時間,兩人之間的交流有多頻繁,是會一直持續下去,還是說自然就會退出這種狀況?
初時極窘,此刻反應過來,這個世界還是正常的,應當不是異能滿天飛的玄幻時空,顏舜華倒是不慌了。
反正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她一個興許是已經死過的人,白活一回,遇見奇事,也算是開了一回眼界。日後萬一能夠回去,多個談資也是好的。
這生意,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
再說了,直面而上總好過一退再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