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沒有再進行下去,彼此都心知肚明兩人需要更多的磨合,如今這般平心靜氣地交流,能夠完全坦白已是不易。
顏舜華沒再趕他走,這人打定主意後,她即便趕了,睡著了也會悄悄地潛回來。她懶得開口,終歸自那次失控後,他也老實多了,不敢再輕舉妄動。
困意襲來,她很快就會周公去了。他愣怔半晌,也跟著無奈地合上了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一大早,她醒來的時候已是獨自一人,沈靖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絲毫也沒有驚動他。
她擁著被子躺了好一會,從頭到尾地梳理了一次兩人的關系,印象中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倘若不是失憶,剛好去了北邊,又踫巧遇上了他,恐怕兩人還是慢慢騰騰的,很難會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吧。
即便是失憶,依照邏輯,她也猜測出了大半事實。
說來也奇怪,如今她已經回憶起了泰半事情,偏偏關于他的東西卻真的是少之又少。不是說完全沒有,卻實實在在算不上多。
即便是記起來的部分,也多半是模模糊糊的,或者張冠李戴,場景置換。
她抓了抓頭發,略微有些苦惱。
如同許多男子一般,沈靖淵本質上也是一個非常大男子主義的人,在許多事情上都是自己認定了便會貫徹到底,很少會顧及旁人的想法。
即便是在紛繁的現代社會,生活在地球村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男人們。視野再開闊見聞再深廣,他們中的許多人也照舊是那副大老爺的姿勢。
說一不二,想要的便會極力爭取。不喜歡女子如同他們那般高談闊論言行隨心,更喜歡男主外女主內,而不是男女齊頭並進。
在他們的心中,女人出外工作大概也就是為了解解悶而已,最適合女子的永遠都是家庭,相夫教子,做一個端莊的或溫婉的妻子。同時是暖心的與周到的母親。
不管是金錢上還是精神上,他們即便嘴上會說支持女人獨立自主的話語,可是內心里。更多的還是希望另外一半能夠依靠自己,崇拜自己,甚至是仰望自己,而她則最好永遠都是那個小鳥依人的乖女孩。
在內照顧家庭。在外不增添麻煩。支持他們的事業。心甘情願地做他們背後的女人,在他們成功時歡天喜地,在他們失敗時溫柔相待,永遠照亮他們回家的路。
即便按照目前的進展來看,沈靖淵比她愛得早陷得深,所以才會在諸多事情上妥協與忍讓,可是在根本上,他想要做的事情卻依舊做了。
也許並不像他意願中或計劃中的那般進行。但是他想要的事情,的的確確地發生了。不能說是有條不紊,但卻是既定事實。
譬如確立戀愛關系,譬如他想要她南下,譬如他成功地說服了顏仲溟與顏盛國夫婦,半夜將她直接從家里頭給帶走。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又想起那夜他的瘋狂來。
這人這般執迷,即便深信她在兩人關系穩定的時期,絕對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卻還是會醋海生波不能自控。
就連她平淡地說出個人看法,只要是保持距離的,他也難以容忍。
不希望有隔閡,所以一心要消滅距離,親密無間。可是這一點,恰恰是她所不能認同的。
觀念的不同,造成了他迫切地要實現,她卻本能地抗拒,雙方明里暗里來回拉鋸,進攻的那個疑惑不解,防守的那個又何嘗沒有苦惱?
讓戀情升溫或者就這麼不溫不火地進展下去,談何容易?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要麼是開頭難,譬如愛在心口難開,要麼就是起步容易,堅持下去卻難上加難,譬如建立並維持長期的親密關系,結局是皆大歡喜還是各自黯然神傷,真的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
她想起自己在現代的父母來,雙眼微黯,繼而自嘲一笑。
愛的再深又如何?有些人,是無論如何竭盡全力都沒有辦法相伴一生的,哪怕彼此深愛一如最初,最後也依然會以遺憾收場。
且行且珍惜,總是說得容易做的難。
她搖了搖頭,迅速收拾好自身的情緒,熱身做瑜伽,爾後綁上沙袋,穿衣洗漱,外出晨練。
中午,天空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地飄蕩了一整個下午,傍晚時分終至滂沱。沈靖淵果然沒有回來。
這一整日,她都沒有離開過隨園,鍛煉,吃飯,小憩,看書。晚上為了凝神靜氣,還特意多抄了一卷佛經。
吉祥如意兩人輪換守著她,交接時偶爾會看看天氣低聲交談幾句,她隱約听見「事情可能有些難辦」、「那人好生無禮」之類。
她沒有過問,到點準時熄燈休息。
翌日,天空仍舊飄著小雨,絲絲縷縷,冷冷清清。
她改為在屋內鍛煉,吃完飯消完食,就窩在他的書房里看書習字,偶爾也會發發呆,看著窗外那陰沉的景色,默默出神。
直到敲門聲響起,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地又長時間地想起他來。
一念至此,看書的心情便也就淡了。
「什麼事?」她起身走出去,反手將門給帶上。
沈靖淵不喜歡旁人進出他的私人領域,尤其是臥室與書房,沒有允許,即便是甲一,也不會擅自闖入。
而女下屬,更是被排除在外。
吉祥與如意顯然有些爭執,後者想要告訴她什麼,前者卻想要阻止。
她不再說話,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她們。
以她短暫的相處經驗來看,在這對雙胞胎姐妹的日常相處中,意見不同時,無一例外的都會是以如意勝出吉祥順從的結局而告終。
這一回,也同樣如此。
「姑娘,有客上門來找您,身著官服。」
如意微低著頭,語焉不詳地說了一句。
顏舜華挑眉,眼神落在了吉祥身上。後者十分上道,立刻屈膝回稟,「是之前姑娘在街上偶遇的那位邵公子,他在暉棩任職通判,昨日便服來此被管家給擋了打道回府,如今前來,據聞有要事要尋姑娘。」
言下之意,這人是鐵了心要見到她,要不然此事沒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