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祠堂出來之後,顏舜華心中存了疙瘩,以至于沈靖淵連連叫喚也沒有心思去理會,最後更是因為有些心慌而掐斷了聯系。
她心神不寧地回了家,回到家的第一個晚上居然夜不能寐,在半夢半醒之間做了數個亂七八糟的夢,早上醒來時,居然一個都沒能記住,只留下滿心滿眼的疲憊。
當她有氣無力地頂著一雙熊貓眼吃早飯時,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怎麼了,是不合口味嗎?要不要娘重新去做你最喜歡的雞蛋卷餅?」
顏柳氏覺得自己的小女兒瘦了許多,故而早餐豐盛得不得了,新鮮的魚蝦與野味擺了滿桌,飯與粥都備了,雞蛋其實也有,只是被做成了雞蛋羹。
「沒事沒事,娘您不用忙活,坐下來吃吧。」
見顏柳氏急急忙忙地又要去生火做餅,顏舜華趕緊攔下~她,接著便開始往嘴里塞肉,直到撐得肚子漲漲的,才放下了筷子。
「我吃飽了。」
「要不要再添一碗粥?娘看你清減了不少。可是在外頭沒能吃好睡好?下巴都尖了,手腳看著也細長細長的。」
顏柳氏擔心地看著她,一邊還拉起她的手仔細察看,「怎麼不多穿一件,手掌都是涼的。」
顏舜華有些哭笑不得,因為顏柳氏接二連三地關懷,終于是有些吃不消起來,為了不讓她擔心,還是順勢牽起手往院子里走去。
「娘。陪我消消食吧,您做的早餐也太豐富了,我的小肚腩都要凸出來啦。走路都覺得肚子一顛一顛的,動不了。」
「吃撐了?要不娘去給你拿些山楂來消消食?娘扶著你啊,慢慢走,慢慢走,咱不急。」
顏柳氏像當初伺候懷孕的顏大丫那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一邊走還一邊囑咐她仔細腳下的路。
「雍哥兒與徵哥兒如今大了一些。反倒比從前更加的調皮搗蛋,三不五時地就會往家里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去玉帶河岸邊找一些形狀特別的石頭回來堆在院落里。
要不是有一回差點摔著了你爹,惹得你那脾氣特好的二姐夫當場黑了臉,恐怕他們不把院子堆滿石頭,都不會罷休……」
顏柳氏絮絮叨叨地將顏昭雍與顏良徵兩個男孩子的事跡說了個遍。接著又開始稱贊眼小妮兒頗有長姐的氣派。如今不單只能夠鎮住弟弟,還時常家里家外地幫忙干活,連帶著,她這個做祖母地都松快了不少。
顏舜華安靜地听著,時不時地恩啊一句,表示自己有在听,「生了個這麼乖巧的女兒,大哥與嫂子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可不是?小妮兒真真是個再乖巧不過的孩子。只是咱嫂子。居然還不知足,時不時地就要拿孩子來出氣。」
顏二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冒出頭來。笑眯眯地跑到另外一邊,親密如初地挽起了她的手。
「徵哥兒氣性大,又是男孩子,說話與行事都非常地沖,有時候能把她氣個半死不活的。
要是嫂子敢打他,他當場就敢凶回去。雍哥兒又時常都帶著徵哥兒一塊兒玩,她不敢找雍哥兒這個小叔子的麻煩,便也沒能在徵哥兒這個親兒子的身上得到什麼便宜,久而久之,就什麼火氣都往小妮兒這個閨女身上撒。
在外頭听了什麼話都敢往家里說,家里發生的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也都拿到外頭去講。如今連大哥也避著她,有事沒事都不想在她眼前湊,要麼是去山上打獵,要麼是去地里干活,回到家要麼去陪爹,要麼干脆就直接回屋睡大覺。
我看著就心煩,要是還沒嫁,早就拿一籮筐的話去砸暈她。只是你二姐夫總是管著我,不讓我跟她起沖突,說什麼不看僧面看佛面,爹和娘也是一樣的意思,成日里將我往外趕,好像我嫁了人就不再是家里的閨女一樣。」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她再怎麼樣,也是你嫂子,自有你兄長管教。再不濟,那也是爹娘的事情,別說你如今嫁了人,就算還是姑娘家,也不能夠開口閉口都是怨言。
與她過一輩子的人又不是你,你生什麼氣?娘總是提醒你要注意注意,別犯了口舌,也是為你好,怎麼如今還埋怨起娘來?」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忿她總是這麼的好吃懶做,卻又要顛倒黑白撥弄是非。我就是看不慣她面上一套背後一套的,自己就是小人,卻非得將我們全家人都唱成像她一樣的人,外邊的人不明就里,听得多了會怎麼看我們家?眾口鑠金,一個不好,就會被人傳成是蛇鼠一窩,說我們全都是涼心大大的壞蛋。」
顏二丫學著從前顏昭雍與顏良徵小時候的兒童語,聲音又嬌又軟,內容卻都是對方柔娘的氣憤與無奈。
顏柳氏見狀自然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結果還是如往常一樣,沒有能夠說服二女兒,也沒有能夠安慰到她因為出嫁後產生的那一種自己已不是顏家姑娘的糟心感覺。
顏舜華起初並沒有搭話,只是旁觀著她們兩人的唇槍舌劍。
因為對顏舜華始終懷有不能明說的懼意,顏柳氏吃了飯早早就回了房。顏昭雍與顏良徵也是匆匆忙忙地趕去了村塾念書,顏盛國則在書房,與柏潤東聊著男人之間的話題。
故而此時此刻,顏二丫的聲音可是一點都不低,敞亮得讓停在桂花樹下哄著妹妹入睡的穆小茶時不時都訝然地看過來。
顏舜華的視線偶爾也會停留在她們姐妹倆的身上,剛好捕捉到了穆小茶的眼神,見狀挑眉,然後下一瞬間便哭笑不得起來,原因是小姑娘貌似被她給嚇壞了,瞬息之間便猶如一陣風那般,卷起妹妹就落荒而逃。
她搖了搖頭,恰好此時顏二丫使勁地晃她的手臂要求她給評理,便十分給面子地開了口。
「二姐你還是這麼的心軟啊,怪不得每一回都是二姐夫勝出。就算嫁的人是個蠢蛋,也能夠用腳趾頭想一想就擊敗你,更何況二姐夫腦子還靈光得很,對付你可真是輕而易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