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和林五爺也發現了寧老七的異常,狐疑地看他︰「就是,老七,你怎麼怪怪的?一直看岑老爺做甚?」
林五爺他們都听說了岑二爺被逐出岑家的事兒,這一路上,鏢局的人都稱他岑老爺,只有泠風、沈嬤嬤、景山、玉墨和馮婆婆這幾個家僕,還一直叫他二爺,因為大家都叫習慣了,也沒改口。
「哼!」寧老七陰陽怪氣地哼了哼,「泠風那丫頭說過我長得與岑老爺有幾分相似,我瞧確實有那麼一兩分。若是看背影,那些人肯定區分不開我和他……」
「所以,一會兒等泠風和二姑娘換好衣衫出來,勞煩岑老爺也隨我進去換換衣服。」
寧老七說罷,也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怎麼看他,傲嬌地轉過身,裝作看風景的樣兒,心想︰他才不是不想岑二爺這樣學問好、教養好、品行又好的人早死呢!他只是頭腦被泠風帶得發熱,有那麼一些不理智,才會干這樣要命的傻事兒。只希望這次能絕處逢生,他還想活著出去娶媳婦呢!
岑二爺听了寧老七的話,心頭巨震,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對著背向他的寧老七道︰「多謝寧七爺的一片好心。只是我卻不能同意……」
「你說什麼?!」寧老七正想他那未過門的媳婦兒呢,就听岑二爺斷然拒絕自己的提議,跳起來臉紅脖子粗道︰「書生你什麼意思,瞧不上我寧老七麼?憑什麼泠風能干的事兒,到我這兒就不行了。莫不成你覺得我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片子?今兒你不把話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吼什麼!閉嘴!」苗大仗著人高馬大,重重敲了上躥下跳的寧老七一個爆栗︰「岑老爺也是不想讓你代他涉險。老七你都還不到二十歲,也沒比泠風大多少,別一口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多不尊重人!」
「苗大哥,你打我作甚?」寧老七斜瞪苗大一眼,又對岑二爺道︰「反正我已下定決心,管你怎麼說!一會兒等她們出來,我就拉你進去。今天你是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
「寧七爺一片俠義之心,令岑某感動不已。」岑二爺和聲對寧老七道︰「只是我怎能讓你代我受過?你還年輕,听林五爺說,你家中還有老母待養,未婚妻待娶。你得活著走出這片大山。」
「本來我和二娘此番就夠連累你們了,一會兒那些人殺過來,我只希望諸位能全力護著二娘逃出去。我就這一個女兒,愛她重逾性命。懇請諸位保二娘平安!至于我,就听天由命吧。」
岑二爺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兒,惹得寧老七上火!直接趁他不防,拿那大刀的刀背敲向他的後頸處,將他敲暈。
「胡鬧!老七你……」林五爺比目瞪口呆的苗大先回神,一腳踹向寧老七這個楞頭青,他也沒用力,只踹得寧老七稍稍偏了偏,「如今正是逃命時,你打暈了岑老爺,誰背他?你背嗎?就靠你這副瘦竹板身材?」
「就是,老七你實在是太亂來!」苗大也不贊同地瞪向寧老七。
「都別吵!」寧老七拖著昏迷的岑二爺,把他負在背上,「泠風和二姑娘已換好衣物出來了。我把他背進去換衣服,一會兒把他藏到最里面那處縫隙里就是。」
「那位置極其隱蔽,我也是昨晚歇在最里面,沒地方把手伸直,手被壓得發麻,沒事兒抻著玩,可巧就模到了那處縫隙。可惜那兒只能藏一人,再放一人,就會暴露。不然,岑二姑娘也可以一起藏那兒了。苗大哥、林五哥,你們進來幫幫我。咱們得快些,那些人就要到了!」
「果真?」林五爺、苗大一喜,頂著寧老七的白眼,先幫著泠風把昏迷的岑二娘扶出來靠到石壁上,才進去幫他。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林五爺和苗大幫著寧老七與岑二爺換了衣物,他們都不是貪財的,自然也沒要岑二爺的荷包,寧老七還把自己的錢袋一並塞進了岑二爺腰間的內袋中。
寧老七怕岑二爺過早醒來,暴露身形,出去遇上那群殺手。還讓泠風蘸著他隨身攜帶以便定契時按手印的朱色印泥,在他撕下的一截純白布衫上,簡單寫明了他們的計劃,給岑二爺留下口信,讓他先留在此處不動,等他們引開追兵。等到湛洲城內的援兵來了,再回來尋他。
泠風是抱了必死的決心與岑二娘互換身份的。她在換衣服時,自然看到了岑二娘揣在懷里的錦囊和荷包,她怕那些歹徒抓到她時見她身無錢財,懷疑她的身份,又回頭去對付岑二娘。便拿了一個裝著銀票和兌票的荷包貼身攜帶,其余的都沒動,依舊給岑二娘放到心口處。
因此次與岑二娘一別,恐怕無再會之期,泠風借著寧老七的印泥,在岑二娘的袖口處給她留了話︰姑娘,您一定會一生安然順遂,因為我和沈嬤嬤就算不在了,也會變作魂靈,一直佑護您。
泠風剛寫完,趙黑面就急匆匆地奔過來,喘著氣道︰「我看過……後面沒有其他人,就那麼十五人……他們行得極快,離這兒大約還有一里路的樣子。咱們快走!」
林五爺是領頭人,他指著半山腰往上的那條路,對泠風、寧老七和趙黑面道︰「你們三個往上走,翻過這座山,應該離湛洲府城的南城不遠了。」從官道進入的,是湛洲府城的西城。
隨即,他背起嘴里塞著一條軟布,依舊昏迷的岑二娘,指著通往野果樹處的那條隱蔽小道︰「我與苗大從這兒走。」
「好!咱們這就分頭出發!」寧老七拉著泠風帶頭先走,趙黑面在後面,疑惑地問林五爺︰「岑老爺人呢?」
不等林五爺說話,寧老七就不耐地轉頭對趙黑面道︰「我把他藏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等我們逃到湛洲城搬到救兵了,再回來尋他。你走不走?留這兒等死呢?」
「烏鴉嘴!」趙黑面唾了寧老七一口,拔腿跟上他和泠風,往山頂爬去。
苗大拿著刀在前,林五爺把刀別在腰上,背著岑二娘朝野果樹那兒奔去。
之前苗大尋岑二娘時,發現野果樹後面有條隱蔽的小徑,好像是從另一個方向通往山下河邊的。因為他在野果樹那兒,隱約听到了水流聲。
如今只有與黑衣人反其道而行,才有可能撿回一條命。這都已過去近兩日,想必埋伏在河邊官道上的殺手,也都撤退了。因此,林五爺決定,與苗大一同帶著岑二娘渡河,從官道進入湛洲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