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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哪管這倆人一臉便秘的神色,自顧施施然出了小院兒。
院外古樹參天,一條青石小路蜿蜒延向樹後,再遠處假山堆疊,環繞了白石湖。湖水波光鱗鱗,綠樹紅花擁映之下,說不出的靜謚秀美。
九公子眯了丹鳳眼兒看景,看了一會兒,方要繞過藤花樹往湖邊兒拐,身後「 當」一聲巨響。
原本緊閉的鐵門兒大開。
遠山急頭巴腦奔出院子,在門口略一頓足,便沿著青石小道往白石湖這邊兒跑。這人剛剛繞過藤花架子,抬頭便看見九公子。
遠山不由張嘴便喊︰「哎唷!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吶。他們打起來了哎!」
這麼快就內訌?看來那個小東西甚麼「心理戰」奏了效。只心里想歸想,九公子回身看了遠山,閑閑問︰「怎麼回事,嗯?」
因右手拎著棍子,遠山便抬了左手擦汗︰「公子不是叮囑僕將瘦子與翻筋斗那兩人,與那個銼子李錛關在一屋麼?」
問過這句,遠山將棍子挾在掖下,又卷起兩條扯破的袖筒子,這才走近了九公子,神秘兮兮道︰「依公子的吩咐,僕伏在窗下听了,先是子問……你都說了甚?莫忘了你阿父在梁家人手里。」
梁家人手里?
果然是梁氏做的手腳!只梁氏派人劫持自家兒子,不單單是要搏取眾人的憐惜同情罷!九公子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問︰「後來呢?」
「李……李錛便嚷,哪個說了,那個甚麼使只夸我英俊瀟灑,端的是受人景仰的大英雄,旁的一個字兒都沒有問。」遠山故意壓粗嗓子,學李錛說話︰「敢懷疑我……我真的甚麼都沒有說。」
李錛是實話實說,只是……漫說此時廋子與另個劫匪正忐忑不定,生恐同伙里有人招供露底兒,就算是平常人看他的相貌身材,也是壓根兒與英俊瀟灑沾不上一星半點兒。
這話沒有人會信。
匪徒們只會認為李錛出賣了同伙兒,現下虛言欺瞞。
「嗯。」九公子眸中露出幾分笑意,想了想,轉身便往回走。
遠山一溜小跑跟在後頭︰「瘦子自是不信,李錛便扯了翻筋斗那個匪徒做證。幸好公子沒有個個都夸一通,這人嫌說翻筋斗丟面子,便搖頭說……反正他沒招。然後……然後廋子便喊翻筋斗那個打李錛。」
打起來好!
遠山邊走邊說,一時急的頭上冒汗,九公子卻仍是一派閑適踱了方步。
遠山只好耐著性子跟著這人進院。
進了院子,九公子徑自往刑房走。
遠山正拿不定是跟他去刑房,還是去看看那邊兒三個人的「戰況」,稍一愣神兒間,便听見九公子懶懶吩咐︰「提李錛過來。」
哎呦!還提李錛!
遠山真心不知道這個李挫子怎麼得了九公子的「青睞」,只是既然主子下了令,遠山便揖禮道︰「是,僕即刻去。」
須臾,鐵棘夢沉一左一右架起李錛進了刑房。
甫一看見九公子,李錛便宛如見了親娘般咧嘴大嚎︰「大人……大人夸我幾句他們就照死里下手,那個……我什麼都說,只要別讓他們與我關一處。」
不怪這人又氣又怕,原本四人之中屬李錛武技最高,只這人一是相貌猥瑣,二是腦筋轉彎有點慢,因此另外兩人凡事都看瘦子眼色行事。
方才子一下手,另個也是毫不手軟。只好在三個人手里都沒有兵刃,于是李錛掉了幾絡頭發,斷了兩根指骨,混戰中不知道是廋子還是另外一個,一拳搗歪了他的鼻梁。
這點傷對李錛來說是小事兒,他怕的是而今仇已結下,到時候瘦子與那兩人聯手。
李錛睜了魚泡兒眼,可憐巴巴看九公子。
九公子在這人臉上掃了一梭子,閑閑道︰「說罷,你都知道些甚麼。」
反正現下說不說都是一樣。
李錛歪頭想了想,索性竹筒倒豆子︰「因梁家女甚得王中丞寵愛,周邊幾郡便常有富戶上門求梁氏兄弟庇護。但凡這些人登門,梁大郎君便會著人傳訊兒,讓我四人在這些富戶歸家途中打劫。」
這些個富戶既然登門拉關系,帶的禮物必定不少,梁家人收不收禮暫且不說,竟然還要勾搭劫匪打劫!
簡直是貪婪無恥之極!九公子微微眯了丹鳳眼。
李錛哪里知道看甚麼臉色,說了這些,可憐兮兮問︰「那個……大人,我可以坐地上麼?」
也是,這人一臉鼻血糊糊,腿上也仿似帶了傷。
而且……听起來好像事情一時半刻說不到底。九公子眸光一閃,低低「嗯」了一聲。
李錛便顫巍巍坐下去,待喘了兩口氣兒,又道︰「大前天晚上,梁大派人傳訊兒,要我四人去黃石澗打劫,並有言在先……不允只劫財還要劫人。我四人……我四人去了才知曉要劫將廬公子。」說到這里,這人扯袖子抹了把臉「我四人劫下將廬公子,又照商議好的放風給王中丞,後來梁大帶了隨護來救將廬公子……我等便佯裝不敵放人。」
話兒說到這個份兒上,九公子又怎麼會還听不出來?
王盎趕去召陵,王司馬素知王盎做事渾噩,便連夜趕回內城調人。
這方王盎千求萬懇,梁大遂假惺惺派隨侍「救」走王將廬,而王司馬所派私兵末到之前,鐵棘夢沉將這四人秘密逮回舞陽。
現在,梁家人並梁氏……應該不知道這四人落了網,更不知道他們做的事兒露了餡兒。
九公子「銼銼」叩了桌沿兒,數聲之後,淡聲吩咐道︰「將他送去半間亭,找人給他裹傷。」
鐵棘夢沉兩人齊聲應了,便仍上前架了李錛出去。
其時天色欲晚。
夕陽將褪未褪,幾縷余輝散散灑上桌案。
垂眸片刻,九公子伸開手掌,五指映著陽光一攏……仿似抓了束光線攥在掌心。
這個動作突兀而且怪異,遠山不由瞬間打了個哆嗦。
只他眼角兒剛斜過去,九公子便站起來,吩咐道︰「傳訊兒東城,若梁氏往外傳訊兒,不拘傳去哪里一概劫了。再有……」
剛說了半截兒。
鳳台在門外躬身道︰「公子,夫人派小丫頭來送東西。」
這個時候來送東西?
「嗯。」九公子眸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逝,淡聲道︰「且讓她進來。」
鳳台稟報的時候,北斗就站在他身後,只他身形高大魁梧,將小丫頭遮了個嚴嚴實實。這會兒鳳台側身讓開,便露出來北斗。
小丫頭捧了個布包,從外形來看,這個東西長約三尺有余,寬也將近三尺,看起來方方正正的一塊。
這個……鳳台斜過去眼角兒瞄瞄九公子,一眼瞄過便又轉回來眼珠看了遠山。
鳳台向北斗努努嘴巴。
「北斗哎!這是什麼?」遠山眨巴眨巴眼,湊上去伸手便要模「是木板罷?」
「小心!」北斗閃身往案桌前一讓,待躲開遠山的大掌,小丫頭遂左手托住「木板」下頭,右手一層層去掀布巾。等掀起最後一層,幾個人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六七指厚的木板上,整整齊齊嵌了一片釘子。此時釘子尖尖兒在光照下一片賊亮……遠山兩眼瞪的溜圓,指了它吃吃問︰「這個,這是甚麼?」
小丫頭伸手點了點,洋洋得意道︰「夫人說這個叫釘板。」
哎唷!夫人送來這麼個嚇人玩意兒……這是要做甚?
PS︰昨天買了一種甜瓜,巴掌大的橢圓形……玉白色,甜的不得了,賣瓜者言……此瓜為「君子瓜」納蘭大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