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太太果然讓身邊的安嬤嬤向宮里遞了牌子,倒也極順利地進了宮,見到了惠妃娘娘。
一進惠妃娘娘的錦繡宮,老夫人就要給惠妃娘娘跪下請安,雖然以惠妃如今的身份,受得起老夫人這一跪。
不過惠妃娘娘自然不會真的讓老夫人跪下,在老夫人作勢要跪下之前,就已經使了個眼神給身邊的大宮女,嘴里道︰「老夫人,且請坐下。不知老夫人今日進宮所為何事?」
惠妃的聲音清冷疏離,不過老夫人也早就習慣了惠妃的態度,就算是在進宮之前,這個記名在她名下的庶女,也從來沒有與她真正親善過。
在老侯爺還在世的時候,還會稱她一聲「母親」,等老侯爺去世以後,難得的幾次見面,再沒從惠妃嘴里喊出一聲「母親」,有的唯一這一聲疏遠之極的「老夫人」,仿佛她們只是毫無關系的路人一般。
雖然老夫人心里極不喜惠妃對自個的稱呼,可是惠妃如今是聖上的寵妃,還是聖上諸多公主中最得聖上寵愛的三公主之生母,因此就算老夫人心有不甘也只得受著。
何況些年下來,她也已經習慣了,對于惠妃的性子老夫人不算模得透徹,也把握個七七八八,知道她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于是老夫人定了定神不再虛言假語,連沒在錦繡宮見到三公主也直接忽略過去,將自己進宮的目的道了出來︰「昨日侯爺與老身提起聖上要侯府請立世子之事。雖然老身覺得陽兒也是個好的,可是到底還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倒不如再觀察幾年再做打算。侯爺如今四十不到,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說不得還有比陽兒更優秀的繼承人。
侯府人丁本就不算旺,總要找個最適當對侯府最有利的人來繼承侯府才不會有錯,否則老身到地下也不好向老侯爺交待。」
老夫人敢來惠妃面前說這樣的話,不過也是因為惠妃是庶女出生,既然她一個庶女都可以坐牢妃位,那麼司徒安庶子身份上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老夫人卻忘記了,南陵國的律法對妃子的出身並沒有嚴苛的要求,只要身家清白即可。
何況就算出身不好,只要聖上樂意,將身份洗白直接給個好出身抬進宮來的也不是沒有,到底南陵國的天下是聖上的天下,誰又敢真的對聖上的女人說三道四?
可是南陵國對各世家,特別是在爵位的繼承問題上卻有著明確的規定,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司徒安既非嫡,又非長,就算老夫人能夠將小林氏抬成平妻,司徒安依然越不過司徒陽,除非司徒陽故去或者韓氏從妻降成妾或者司徒陽自己放棄世子之位放棄繼承權,爵位才有可能落到司徒安的頭上,只是這樣的事情可能性實在太小。
自從小林氏進了侯府,十幾年來一直努力上位,不是一直都沒有成功嗎?
老夫人的惺惺作態,讓惠妃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小小的波動,只是她掩飾得極好,沒讓人發覺罷了。
老夫人的這一席話,連讓惠妃身邊的大宮女眼中不由劃過一絲不屑。
這個大宮女跟在惠妃身邊十數年,對于侯府的事也算是心知肚明,老夫人這番話擺明了是不讓司徒陽成為世子,司徒空如今名下不過兩子,不立司徒陽,那只能等著六歲的司徒安長大,難怪她在再等幾年。
可是司徒安不過一個姨娘所生的庶子,當今聖上最是重嫡長,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司徒安吧,真不知這老夫人哪里來的自信,覺得惠妃能夠說動聖上更改律法不成?
「請立世子之事,自由聖上和侯爺定奪,侯爺自然會挑個最好的。老夫人還是多將精力放在侯府內院,侯府總不能老是讓個姨娘掌家。」惠妃臉色不變,不過說出的話卻直接啪啪地打在了老夫人的臉上,讓老夫人的心不由沉到了底。
惠妃這話一出口,老夫人立馬明白了一件事,司徒空昨夜之所以沒有堅持,顯然知道惠妃並不會反對立司徒陽為世子,倒是她巴巴地進宮自討沒趣。
老夫人心里堵得懂,半晌沒有說話,她心里已經完全明白司徒陽立世子之事,已經基本成定局。
不過老夫人也不是個輕易言棄的人,立了世子又如何,司徒空如今年紀不大,身體也極健康,離司徒陽真正掌控侯府還遠得很呢,有的是時間讓她們籌謀,且讓韓氏和司徒陽得意一段時間吧。
不過惠妃提到的後院掌家之事,卻刻不容緩,侯府的掌家權怎麼地也得握在自個的掌心里,何況韓氏那樣的身子,她有精力管家嗎?
小林氏已經管了十年的家,如今再說什麼姨娘管家不合適,又有什麼意思?
老夫人老臉沉郁,微垂眼簾噎了半晌,這才抬起頭來,眼中的不甘已經全然收了起來︰「娘娘所言極是,只是老身年紀大了,哪里還有什麼精力來管理諾大一個侯府。而韓氏的身體唉」
老夫人的意思,惠妃豈會不知,無非就是以心疼韓氏身子骨弱,不易勞累為名,給小林氏行管家之便。
以前吧惠妃也就那麼一笑而過,可是昨日聖上來錦繡宮說了一番話,卻讓惠妃明白不能再放任下去。
惠妃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這倒也是,如今老夫人年齡大了,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雖說大嫂的身子骨經過這些的調養也好了一些,倒也的確不宜過于操勞。」
「可不是嘛。讓琴兒管家,還是舍不得讓你大嫂過于操勞。唉,這些年若不是琴兒,還不是府里亂成啥樣。只可惜」老夫人一付對韓氏無限憐惜,又對小林氏管家無可奈何的模樣,讓惠妃的眼角不由跳了跳。
惠妃經過多年後宮的浸yin,又豈會落入老夫人的套,反倒一臉欣喜地說道︰「不過如今可是好了,兩位佷女兒如今都有十來歲了,也該是讓她們學習掌家理事的時候。
咱們侯府的小姐,就算是庶出的小姐,以後說不得就是哪個世家的當家媳婦兒,甚至是宗婦也說不準,可不能連個家都不會管。
現在是時候讓她們跟在大嫂身邊多學學,既能讓她們長長本事,也能替大嫂分些操勞。」
惠妃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任誰听了都是一心為侯府考慮,可是听在老夫人的耳里卻心塞得不行,一時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