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鵬程與李俊廷去哪里聊,能否安安靜靜的聊,又會聊些什麼,司徒嬌壓根就沒在意。
無論是韓鵬程還是李俊廷都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為人處事都極有分寸,自不會做出向對方下狠手的事兒來。
不過司徒嬌看著這兩個人打馬往西門而去,就知道必是去了西山大營,那里的練武場可以讓他們甩開膀子比上一場。
他們兩人這一去,只怕得有些時間,因此司徒嬌略作沉吟,伸手撩開了些車簾,向坐在車轅上趕車的賴二吩咐道︰「咱們先去一趟韓府。」
賴二應聲趕著馬車往韓府而去。
司徒嬌既然是從韓府被龐氏請走去定國公府的,自然得去韓府知會一聲,畢竟今日她之所以會被請去定國公府,完全是因為韓秀雅。
若她不去一趟韓府,等韓鵬程與李俊廷聊完人生還不得什麼時辰W@,總不能讓一府的人茶飯不思吧。
當司徒嬌來到韓大將軍府的時候,還真有些慶幸自個堅持跑這一趟。
不放心她被帶去定國公府的韓氏,此刻依然滯留在大將軍府。
听了司徒嬌將定國公府的處理結果說了一遍,方氏、韓氏還有孫倩都長長地吁了口氣。
相比之下,韓秀雅反倒是幾個人中最淡定的一個,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拉過韓秀雅輕輕詢問,方知李俊廷生怕韓秀雅著急上火,早在定國公請司徒嬌進書房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抽空使了身邊的小廝,專程跑了趟韓大將軍府,巴巴地給韓秀雅送來了口信過來。
李俊廷的細心以及對韓秀雅的體貼,讓司徒嬌覺得這門親雖有徐氏從中作梗,倒也不算太差。
畢竟韓秀雅以後更多的時間是與李俊廷過自個的小日子。
因為這個細節,讓司徒嬌很是替韓秀雅開心,比起司徒空來,李俊廷就顯得更有擔當。
如此一來,司徒嬌對韓秀雅的這本親事倒是多了幾許期待。
沒有徐氏給大家添堵,又有龐氏努力修補徐氏造成的嫌隙,韓秀雅與李俊廷之間的親事推進起來就顯得極為順暢,籠罩在韓秀雅頭上的陰影很快就消散了。
司徒嬌的日子依然忙碌中帶著悠閑。
府里多了個嫂子周雅琪,司徒嬌已經甚少插手府中事務。
最近連鋪子里也去得少了。
楊凌霄交給她的三個鋪子,都有得力的人在管理,除了商隊回京都的那幾日司徒嬌要去看貨選貨以外,也就每個旬的例外巡視才會去鋪子里轉轉。
她自個開的藥鋪中有許掌櫃祖孫看著,制藥坊有青竹管著,都無需她操心。
只是進宮的次數卻越發頻繁起來,隔日就得進宮一次。
「順平翻過年就十四了吧。」這日司徒嬌正在替聖人做針灸,原來閉著眼楮假寐的聖人突然睜開眼楮看著司徒嬌道。
司徒嬌正在施針的小手略頓了頓,不過瞬間又重新忙碌起來,嘴里應道︰「陛下說的沒錯。」
以為聖人是有什麼話要說,司徒嬌等了半晌,等來的卻只有輕微的打呼聲,聖人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司徒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雖然她和張、華兩位御醫已經殫精竭慮替聖人醫治,可是聖人的身體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還有些惡化的趨勢。
這讓司徒嬌有一種極度的無力感。
她已經做了很多的努力,也改變了身邊不少人的命運,可是難道依然無法改變聖人早逝的命運嗎?
可是司徒嬌心里很明白,若不是聖人總是太操心,事實上改變聖人早逝的命運並不是難事。
她真的很想對著聖人吼一嗓子︰要命的話,請勿繼續勞心勞力!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就算太子在政事的處理上,已經隱隱有超越聖人的趨勢,可是在朝堂上面對狐狸般狡猾的大臣們,時而還是有些稚女敕,這也是讓聖人最為擔心的事。
只是這世上的事,哪里有兩全的時候?
有舍才有得嘛!
司徒嬌一如既往地精心替聖人施完針,動作輕柔地給剛剛起出的針進行簡單的消毒、擦拭,爾後對著一直侍立在側的張德點了點頭,就躡手躡腳地準備從聖人的寢殿內退出。
「順平,若朕現在將所有的國事都交給太子,安心休養,可否能再活兩年?」司徒嬌的腳還沒跨出寢殿,聖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司徒嬌停住腳步,慢慢地回過頭去,定定地看著在張德的幫助下已經歪靠著引枕坐在龍榻上的聖人。
比起六皇子滿月那會兒,聖人的臉色差了不少,顯得蠟黃而枯瘦,整個人也沒有多少精氣神。
兩年?
若在六皇子滿月以前,聖人這樣問她,司徒嬌定然毫不遲疑地告訴聖人,只要他肯安心休養,別說是兩年,就算十年八年也應該無虞。
可是現在,不過短短的一個月,聖人又是貪杯喝酒,又是操心國事勞心勞力,如今聖人的身體……
司徒嬌不敢妄自尊大,更不敢輕言。
可是作為一個醫者,就算是面對普通人,也希望給人帶去生存的希望,何況整日里被人山呼萬歲的聖人呢?
「順平無需為難,實言即可。」司徒嬌的遲疑和掙扎事實上已經給了聖人答案,可是聖人還是希望從司徒嬌這里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司徒嬌依舊沒有說話,腦子里卻在迅速權衡著。
聖人用順平這個封號稱呼她,又自稱朕,可見是以帝皇的身份與她說話,那麼她就得以順平縣主這個身份對之,可不是平日里私下的姑丈和佷女,這種時候需要謹言慎行。
正當司徒嬌考慮著是不是像張御醫那般用一些場面話糊弄過去的時候,腦海里突然閃過惠妃曾經告訴過她的話。
聖人也是人,平常心待之即可。
在如此私人的場合,還是將聖人當作姑丈、長輩待之吧。
如此想著,司徒嬌艷展顏一笑,還沒等聖人有所反應,旋即小臉一板道︰「陛下真的想听順平的真話?」
面對司徒嬌這突然的一笑一嗔,聖人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略頓了頓才點了點頭道︰「君無戲言,自然再真不過了。」
司徒嬌認真地看著聖人︰「陛下的身體狀況如何,相信陛下深有體會。順平還是那句話,希望陛下先放下政事,安心休養。」
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您!
司徒嬌垂下眸去,斂去眸中的傷感,吞下快到唇邊的那句話。
聖人眼眸暗了暗,半真半假地感嘆道︰「再這樣下去,只怕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朕了吧。」
司徒嬌猛地抬起眼楮,驚訝地看向聖人。
難道聖人還有心術不成?她明明沒有說出這句話啊!
司徒嬌的表情讓聖人瞬間明白了身體的確切情況。
他微微閉了閉眼楮,等到再次抬起眼皮,眸中有著說不出的落寞,意興闌珊地對著司徒嬌揮了揮手︰「朕知道了!退下吧!」
司徒嬌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退出了聖人的寢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