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
她從閣老千金,世家貴女變成北地不出名窮酸秀才的女兒?
該慶幸蕭陽沒給她弄成娼門妓女嗎?
「半月後我來給你上藥,你記住不可以哭,傷口化膿很麻煩。」
老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親切,顧明菀……應該是夏姑娘沙啞的問道︰「是不是以後再沒人能認出我?」
「老朽尚達不到改頭換面的地步。」毒醫看向臉上纏著繃帶的女孩子,宛若欣賞一件完美的工藝品,「不過即便是你最親近的人也不可能認出你,你顴骨,眉骨,下顎等處都有改動,最難得是你的肌膚很容易愈合。」
「肌膚不肯愈合,遭罪得是你。」
「我的嗓子以後一直會沙啞嗎?」。
「方才煒少爺把藥丸送進你口中。」毒醫常年研究嚇人的玩應,早就練就一副冷心冷。肺,變臉的女子雖是表現的很冷靜,他也不會高看她,「不會一直沙啞,養好聲帶,往後多喝水,嗓音會好一些。」
他通過實驗掌握不少不傳之秘,救下了不少的人。
對在葬魂谷的蕭家死士來說,毒醫既是救命的菩薩,又宛若地府專門開膛破肚的厲鬼。
「蕭煒他在哪?」
「夏姑娘,煒少爺趕著去見侯爺,他給你留了一封書信。」
書信同空空的藥瓶擺在一起,她心中頓時覺得空蕩蕩的,雙眸無神的看向江恩。茫然木訥,「你們信不信我是被他綁走的?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去看望蕭寶兒?」
毒醫默默嘆息一聲,轉身離開帳篷。
江恩也正準備向外走。听見身後傳來猶豫的聲音,「我若離開蕭煒,蕭四老爺會不會幫我?」
直到此時,江恩才覺得她算是南陽顧氏的小姐,捏了捏主人留給他的錦囊,背對著蜷縮成一團的女子,問道︰「你可考慮清楚?」
「以後我就叫夏暉。」她抱著膝蓋。身體全成一個圓,身體越縮越緊,這麼做她才有股安全感。「暉諧音為悔。」
「是不是蕭四老爺的話蕭煒都會遵從?」
「蕭家到底是誰做主?」
「六妹妹……不是,顧六小姐還好嗎?」。
倘若她真有心離開就不會問這些了。
江恩突然勾起嘴角,把錦囊揣回袖口中,「煒少爺留了兩個侍衛保護你。毒醫和女侍營的女侍衛都在。在北地沒誰能威脅你的安全。」
差一點就被冷靜,柔弱又後悔反省的夏姑娘所感動。
失貞都沒讓她尋死,也沒令她去寺廟落發出家,還會因換了身份和面容就想著離開煒少爺?
江恩快步離開,順便把錦娘中的紙條毀去,這本是另一份身份信息,不管主子怎麼冷厲狠辣,看在顧六小姐的份上。總會給夏姑娘留一條陽光大道。
北地最近幾年才太平下來,因家家都有人死于戰亂。北地人口銳減,反倒是女子少于男子,再醮的寡婦數不勝數,有不少寡婦還能嫁個不錯的人家。
以毒醫的手段,夏姑娘絕對不丑,嗓音和面容都可以換,但她多年養成世家千金的貴氣是不會消失的。
有個良好的身份,大富大貴許是指望不上,但足以保證她生活富足。
只是夏姑娘非要一條道跑到黑。
江恩听到帳篷里傳來的叮叮當當砸東西的聲音,翻身上馬,「你們好好照顧夏姑娘,多送些瓷器進去,靜北侯府供得起,消耗的銀子從煒少爺月錢中扣。」
他領手下揚鞭而去。
夏姑娘摔東西摔得更凶,一地碎片令人無處下腳。
蕭陽一絲一毫的機會都沒留給她,根本不會讓她見到顧明暖。
為妻做妾看她的本事,蕭煒怎麼看得起秀才的女兒?
「顧明暖踫上一個為她遮風擋雨,對她百般寵愛,生怕她受委屈的好人,蕭陽還很有權勢,上天真是寵愛她。」
「而我竟然踫上一個……一個狼心狗肺的……」
她還記得自己身邊的侍衛都是蕭家指派來的,一舉一動都在蕭家的監視下,便是在心里恨不得把蕭煒剝皮抽骨,嘴上不敢辱罵蕭煒。
「不能哭,不能哭。」
一旦傷口化膿,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還怎麼報仇?
她已經一無所有,斷然不能失去女子的天賦本錢,輕輕撫模著小月復,倘若……倘若她有了,是不是境況會好一些?
蕭家嫡脈子嗣一向不盛,十幾年不停征戰,戰死了不少的蕭家子弟。
靜北侯蕭越即便對的庶長子蕭煒不夠看重,還會拒絕長孫嗎?
大孫子,小兒子,老人的命根子!
當年殷茹能從靜北侯的義妹熬死謝氏,做了蕭越的正妻,為何她就不成?
「你們把碎片收拾一下,擺上膳食。」
「是,夏姑娘。」
按說女侍營的女侍衛很少做丫鬟的活計,如今除了她們也沒人侍奉夏姑娘了。
況且她們私底下都很同情來歷不明的夏姑娘,看起來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順從煒少爺,又被煒少爺拋下了。
馮校尉曾經說過,女子未必就比男人差。
進入女侍營的女孩子多是加強獨立,脾氣爽直的人。
更是把巾幗不讓須眉的馮校尉奉若神明。
幾碟可口的飯菜擺上了炕桌,夏暉輕聲道︰「毒醫可用膳了?」
女侍衛們搖搖頭,尷尬的說道︰「靜北侯上下很少有人靠近毒醫。」
又會用毒,又是未知的怪癖,誰敢接近毒醫?
「听說在他身邊侍奉的人都活不長,就連蕭家死士都繞著他走,說是沾上他一點就有可能中毒。」
女侍衛把听來的消息全部出來。
「夏姑娘,您這是做什麼?」
「我不怕他。」夏姑娘把幾樣賣相好的飯菜放在籃子里,輕輕模了模臉上的繃帶,「他也算救過我,總不能看他餓著,而且我還指望著……」
指望從毒醫身上學到點醫術,最好是毒術。
此後的幾日,夏姑娘時常去給毒醫送飯,或是詢問自己臉上的狀況。
毒醫對她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無論夏姑娘怎麼說,任何有用的消息都沒透露。
半月一晃而過,蕭煒一直沒有回來。
夏姑娘坐在鏡子前,緩緩睜開眼楮,鏡子里的女孩子臉龐涂抹著黑漆漆的藥膏,皮膚略顯臃腫,眉眼還算清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