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話誰听著都舒心,姬玉蘿也不例外。心兒一舒,卻冷冷一哂天樓,轉換了話題,「公子就打算一輩子在這兒住下去嗎?」。
「我想不會。」天樓又扭頭望著姬玉蘿,眸中的善意擴散,卻轉瞬蕩漾一絲冰冷,頓了頓,「十年孤寒,我在等,等一個人到來。」
一陣寒風掠過,梨花顫粟不停。姬玉蘿向樹下移去一步,「等你那位紅顏?」
天樓垂首,「等的人不是她。她不會來了。」……
晚飯用後,清冷的寒夜很快到來。
張氏說起小桂受罰磕瓜子的事眉飛色舞。說到小桂嘴皮都磕破了,上了火,她更是止不住的笑起來。
盤腿坐在褥子上的姬玉蘿也跟著樂了一陣子。梳洗完畢。瞧著時辰不早,便喚退了張氏與小昭,獨飲起葡萄酒來。
長發委于鋪,潔白睡寢衣攤開如花,素面朝天的她在朦朧的燈光下愈加地美麗出塵。
臨出宮時,姬明心疼她寒山夜長,時光難熬,便特意讓宮人帶上一壇子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佳釀入口更思人。
幾杯落肚,不善飲酒的她雙頰微紅,略有醉意,看物稍花。
門外,空氣蕩了蕩,有鳥類扇翅膀的聲音。這聲音她听來十分耳熟。
她酒意當即被驚退了一半。提拉著裙子跑到門邊。側耳凝听會兒,倏地拉開門。
風雪立即迎面撲來,寒氣滲入肌膚。而一只白色信鴿俏立院牆。雪白的羽毛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雪兒!」姬玉蘿欣喜一笑,提拉著裙子飛快地跑到牆邊,踮著腳尖,伸手捧了白鴿,美滋滋地取下它腳上綁著的小紙條。
憐愛地撫了撫白鴿的頭,湊到臉龐親親,滿目美好,雙手放飛了它。
白鴿展翅飛起,一點白很快消失在她的視野。
她帶著幾許惆悵進了屋。關上門之際,再掃一眼院中,放心啦!輕輕地合上門。
湊到燈下,把紙張攤開。
龍飛鳳舞的幾個字,令姬玉蘿眉頭一跳,渾身發冷。
‘殺了住在東院的男人。’
字是月夜所寫。朝夕相伴,傾囊相授,他的筆跡她認得。
從五年前蓊明山大雪天發生山體崩塌開始,到梨花寺便要繞路。而從這兒到皇城要兩天的路程,相距這麼遠,月夜怎麼這麼快就知道天樓的存在?
小桂!定是受了罰的小桂報復,飛鴿傳書給月夜匯報了她與天樓深夜談話的事。
「這豬頭!看來,那懲罰不夠。」姬玉蘿一掌重重地拍在老舊木桌上,牙咬得吱吱聲。
茶水四濺,姬玉蘿在屋內心煩意亂地走了兩個來回。狠了狠心。換上一身嬌艷紅衣,蒙上臉,渾如一個浴血修羅,出了門。
姬玉蘿對小桂不了解,只知道小桂曾在荷苑為婢,後進了宮。小桂與她一樣听命于月夜。她入宮後,小桂由夏侯夫人宮中調來。小桂的任務是替她傳信。
東院有異的靜,靜得連姬玉蘿自己的呼吸聲都能听到。
她飛掠過石桌,來到石桌後的那扇古舊的木門。貼門側耳聆听里面的動靜。
白日來的時候,這門虛掩,如猜得不錯,神秘人天樓就住在這間客房。
听了一刻左右,終于讓姬玉蘿捕捉到人的呼吸聲。
她心中暗喜,從發間抽出一支定發玉簪,秀發柔滑如水披散開來,便輕撥門閂。
無聲息地潛入,就如一個鬼魅。
雪的茫茫白透過窗戶的糊窗白紙漫進來,屋內隱約能視物。
這屋的格局如姬玉蘿所住的那屋一樣,只是略小。
臨窗前的桌子上規範放著文房四寶,一本書翻開置中。一把老舊的扶手椅捱桌而放。旁邊佔了一面牆的書架上是滿滿的書籍。空間不大,又雖簡陋,可充滿了書香氣息。也可見這屋里的主人是個博學多才的人。
對面靠牆的C上,男子側身而睡。面朝里。均勻的鼻鼾聲表示男子睡得很香甜。
銀針捻在指端,姬玉蘿眉間有一縷不忍。可她不能違抗月夜命令,怎麼的她也要殺了天樓。
一點寒光從指端彈出,穿破黑暗,帶著殺氣,向男子射去。
男子如想象中一樣彈動一下,便又歸于夢中。
金蠶絲嗖一聲回彈,銀針無聲回到指端。
緊接著,姬玉蘿玉掌如影幻動,掌過空氣中逐漸出現兩道波紋,這兩道氣流相互牽引,相生運行。
白日早看出,天樓是練武之人。而她所練的七煞功巧增加功力的方式,便是趁著練武之人元神精氣散去之時吸取之為己用,以此讓七煞功達到巔峰。
只是被吸了內力的人死得難看。
這麼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死後成那樣……
兩股氣流交融,耳畔響那難忘的別樣清花調,姬玉蘿猶豫不決。
終一聲嘆息,收掌壓氣。胡亂綰上發,拉開木門步出。
來到住的那院,瞅一眼四周,推了側面一排房子中的一間屋子而入。
屋內立即響起受驚的女音,緊接著便是一躍跳下的落地響。
黑暗中,紅影如鬼魅般向跳下C的人逼去,再一眨眼,縴縴玉指亦是掐住那人的頸部。
隱隱的清香飄忽在屋內,那是一種皇室人所用的特制的香。
小桂僵直地站著,不敢動彈。
姬玉蘿臉上冷冷的笑,如蘭的香氣從她粉色的唇瓣噴薄到小桂臉上,那眼中盡是嘲弄之色,「我不止一次警告過你別多管我事,你竟敢背著我飛鴿傳書主子?」
小桂一臉通紅,情急之下道︰「我……我怕那公子對公主不利……」
姬玉蘿緩緩放開了手,拉了小桂的手在掌心放著。爾後便輕輕地撥弄著小桂左手指的指甲。
指甲尖尖,在撥弄下發出喀喀輕響。
小桂怔悚一怔,隨後態度發生了大轉變,「公主!奴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晚了!」紅紗中滑過如玉石一般白淨的手臂。姬玉蘿抽出了固定秀發的玉簪。
「公主!你饒了奴吧!奴不敢了……」小桂身子一軟,若不是姬玉蘿捏著她的手,她就要向地下倒去。
姬玉蘿冷冷地笑著,玉簪對準了小桂食指端刺去。
嚶一聲,小桂臉無血色,昏了過去。人倒在了地下。
姬玉蘿及時收住玉簪,厭惡地踢了小桂兩腳,「豬頭!若不是主子說你曾在荷苑為婢。我今夜就殺了你。」
門輕輕合上,姬玉蘿邊走邊固定秀發。
回到自個兒屋兒,卻睡不著,心里總覺得憋屈。直到把整壇葡萄酒喝完,這才挾酒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