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的張氏接過話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小皇子落水時夏侯夫人也在。八月桂花飄香。本是帶了孩子去御花園玩,她卻臨時來了雅興,召允樂師前來吹簫。那允樂師才華出眾,憑一曲‘清平調’博得皇上賞識,位居樂師之首,後來又譜寫出‘青花小調’等等樂曲。當時,照看小皇子在水池邊玩耍的宮人听呆了,夫人也出神。依老奴說來,誰也不怪。要怪就怪夏侯夫人自己。這事一出,照看的宮人稍後全被處死。皇上憐惜允樂師是個人才。因此只有他幸免。」
「哦!」姬玉蘿驚訝一番,「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老奴說不上來。但不止夏侯夫人喜歡听他吹的‘清平調’,就連皇上,姜夫人,甚至是皇太後都喜歡。」
姬玉蘿悵然一嘆,「我听說同年同月姜夫人在襁褓中的女兒也夭折。又是怎樣一回事?」
張氏答道︰「那事在小皇子落水後幾天發生。皇上連失兒女,震怒非常。如意宮一干宮人除了春花、春桃兩個姜夫人貼身侍女,其余的當即就全赴了黃泉。真相恐怕只有姜夫人與兩個侍女知道。只是後來老奴听說,當時允樂師也在。」
同年同月姬明的兒女連出意外。而允樂師都在場,想來這事不是那麼簡單。姬玉蘿心中愈加好奇,「那後來怎麼樣了?」
「小皇子明顯是失足落水,照顧不力。小公主是生病發燒,體又弱,便沒扛過來。」張氏擰眉會兒,又道︰「那允樂師雖說牽扯進兩樁事。但都幸運的撿了條性命。卻憂郁寡歡,從此再無創作……現在在宮樂司里當了個下人,打掃衛生。」
姬玉蘿心中的好奇剎時全無,「如此有才華的人卻落了個這麼淒慘的下場!」
張氏又道︰「只是自那兩樁事發後,夏侯夫人與姜夫人兩人之間愈加的面和心不和。」
深宮後妃,不外乎就是爭寵。姬玉蘿不再發問。
月光撲窗,紅燭搖曳,花香醉室。
咕咕微響在幽暗的沐浴室泛開,小昭眼中倒映著紅燭,抿唇笑著合上了門。
水聲嘩啦啦響起,青絲如墨帶曼妙甩後,氤氳的水霧中姬玉蘿頸部以上露出水面。
粉臉凝珠,燦若煙霞,美目含露,人比水面嫣紅花瓣嬌。
肩頭新傷浸水,血隨水波開,絲絲縷縷,飄渺虛幻。
她指尖撫過,送到唇邊,舌端輕輕舌忝舌忝,甘之如飴,莞爾一笑,拍水散去。
一番嬉戲,拿池邊細葛巾擦拭身體。
弄完後,感到身輕如燕,卻又十分疲乏,便用輕紗覆面,靠池沿梯而坐。那感覺真妙,便閉上了眼楮。
不知過了多久,輕撥水面的微響在室內回蕩。姬玉蘿受驚霍地睜開眼。
透過輕紗,她看見三米之處的池對面橫斜半躺一紫袍男子。
男子面若美玉,一雙美目半垂,嘴角噙著若有似地的妖冶笑意,華麗的紫袍映襯得他高貴慵懶,閑閑散散。
姬玉蘿眸光聚攏,大腦驀然清醒。提力點足月兌水,半空白紗巧妙裹身。
華麗麗輕盈落地,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單膝跪地小聲道︰「蘿兒見過主子!」
冗長的沉寂,如璃琉大眼倒映一片木質本色,姬玉蘿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跳聲。
「你長本事啦?」男子的聲音穿透熱霧破空而來,好听得帶著淡淡的玫瑰花香。
「蘿兒不敢!」五年相處,姬玉蘿明白,漫長的寂靜後不冷不熱的口氣意味著殘酷的懲罰。
斷指、挑筋,或剁碎喂魚。
她滿頭冷汗,撐地的手微微顫抖。
男子一拍沖霧躍起,只一遲疑,抬腿就向姬玉蘿甩袖大步走來。
近前。他溫笑的容顏漸冷,一股威嚴自然蕩開。目光灼灼地俯視著她,聲音帶著沉沉殺氣,「梨花寺違殺令。有何說辭?」
只提梨花寺,沒提陵園殺手圍攻天樓一事,是那些殺手與主子無關,還是天樓掩蓋得妙?莫非主子不知道自己去過陵園?姬玉蘿眉凝眉松,抬眸時一雙美目嫵媚轉流,「主子!蘿兒豈敢違殺令。是小桂不明真相胡傳書。卻也怪蘿兒學藝不精。那人又狡猾透頂,竟暗中運氣逼開銀針……請主子懲罰!」
男子懶懶一撩斜飛細長鳳眸,挑細眉,「你昨晚出門去皇家陵園啦?」
姬玉蘿心頭一驚,隨後平靜,小桂沒時間飛鴿傳書。而男子能在此刻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沐浴室,誰能保證剛才在寢殿與姬明等人的話沒被他偷听去,垂首道︰「想去。但還沒走到。就踫上姜楚陌。所以折轉。」
「是想去看看五年前葬身之地?」
姬玉蘿抬頭,雙眸清澈透底若一汪秋水,「初出荷苑。五年前那一難又記憶猶新。對那地方懷有一絲好奇。」
男子輕輕嗯了聲,仿似對姬玉蘿這回答還算滿意,「好奇不是好事!」
情形不壞!姬玉蘿心中暗喜,咬了下唇,一抹天真陡然在臉上流露,雙眸閃放崇拜光芒,如只見到主人的小貓一樣的乖,「主子!你何時來的?」
男子緩慢眨動眼瞼,眸光輕移,望薄霧水面片刻。抬手扶向姬玉蘿,再開口時,聲音低沉柔美動听,「蘿兒!心慈手軟,會將自己陷入絕境!」
姬玉蘿心頭漾起一股融融暖意,心里明白男子不知道她昨夜曾到過陵園一事,乖乖點頭。
他拉她在池沿坐下,手輕輕撥弄著她帶水秀發,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為何調開小桂?」
「不是調開小桂。而是小桂自來到蘿兒身邊行為已經引起眾侍女不滿。」姬玉蘿的縴縴素手拂過水面,心似水面一樣暗暗波動,「她仗著主子這層關系,在蘿兒面前沒規沒矩。如此下去,必招來大禍。因而,我只是在保護她。何況如花宮與雲落宮相距也近。來往沒受一點影響。」
男子微微勾唇角,嗅著她發間的清香,表情陶醉,「如此說來,你還是一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