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萬里如洗,偶飄的白朵似薄紗。
一株梨花樹後,那個秀雅挺拔的人影一閃而過。定楮看去,卻是蔥蔥郁郁,什麼都沒有。姬玉蘿一怔一靜後懷疑是不是如姜夫人一樣受不了驚嚇而出現幻覺。
剛回到雲落宮。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宮內就躁動。
聞聲掀布簾出來,就見樹影中急劇走來一隊侍衛。雖全都著素服,但還是認得領頭的是馬如風。
馬如風二十多歲,濃眉大眼,身軀凜凜,平時里幾乎與姬明形影不離,這會兒帶侍衛前來可見是大事。
馬如風向姬玉蘿一抱拳,「卑職參見公主!」
姬玉蘿伸手虛空扶去,隨後道︰「馬統領這般大排場所為何事?」
馬如風再次抱拳道︰「稟公主!奉皇上之命,統一安排如花宮與錦繡苑宮人。小桂是如花宮宮人。還煩請公主交出小桂。」
「笑話。誰說小桂是如花宮的宮人?」姬玉蘿輕輕一笑後正了臉色,「馬統領!小桂新近調至雲落宮。難免思舊主。前日不過是得到本宮允許前到如花宮看望夏侯夫人而已。」
馬如風眉宇泛開幾絲狐疑,「可是卑是職分明听說小桂于前日晚已經調至如花宮。還是公主苦苦懇求皇上應允。」
姬玉蘿捻捻衣袖,態度強硬起來,「小桂的事本宮自會向父皇說明。馬統領請回!」
「這……」馬如風為難得擰眉。
馬如風奉命而來也得有個交待。姬玉蘿略一沉思,扭頭向殿門,「小桂!」
藏在寢殿內的小桂走出來,向姬玉蘿與馬如風施禮後,垂首閃到姬玉蘿身後。
姬玉蘿慢條斯理地問︰「小桂!你是雲落宮的宮人,還是如花宮的宮人?再有,你今日在錦繡苑可看到什麼啦?」
這麼明顯的提示,小桂再是豬頭也能知道用意。
小桂果然是個心思靈巧的人,馬上就意會,「奴是雲落宮宮人,隨公主而去的錦繡苑。當時情況太亂,也不知怎麼弄的,小昭暈過去後,奴也跟著摔到地下暈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麼。」
聰明!
「馬總領!听到了嗎?小桂是本宮的奴婢。她與小昭什麼都沒看見。」話說完,姬玉蘿公主的架子十足,撂下馬如風轉身進寢殿。
馬如風在門前躊躇會兒,終帶人轉身離開。
小桂見那隊侍衛離去,立即跪在姬玉蘿面前,感恩戴德地叩著頭道︰「謝公主大恩。小桂定以死相報。」
姬玉蘿才沒想要小桂什麼以死相報。她不信小桂有這片心。保全小桂,不過看在月夜的面上。
夏侯夫人突然猝死,夏侯一族雖不敢言明懷疑,但猜來意欲瞞天過海的姬明也心虛,定得花些功夫在他家人身上。她不敢冒然去打擾姬明,自找沒趣,只寄希望姬明听馬如風回稟後會大開恩。
「起來!父皇政務繁多。想來本宮一時半會也見不著父皇。從今日起,你別再出我宮。安心呆在宮內吧!」
姬玉蘿素愛甜點,小昭討好地端來她喜愛的椰香紫玉糕。
她卻今日換了口味,不喜椰香,坐上坐榻,拿了小一塊桂花糕細嚼慢咽。
一轉眸,不見張氏,就問去了何處。
小昭說張氏在回宮後恐皇太後听到夏侯夫人新逝的風聲受不了打擊,去臨華宮了。
皇太後極喜歡與張氏叨叨些往事。她去臨花宮也合理。
不久後,姬玉蘿就得知︰
姬明回到養心宮後,就向天下公布了夏侯夫人不幸猝死的噩訊。
輟朝三日,夏侯夫人封為朝顯皇後,喪事采用皇後的規格來辦。天下臣民皆素服七日,嫁娶作樂停止。
听聞夏侯夫人突然逝去。皇太後氣病了。姜夫人更是病得昏昏沉沉,下不了床榻。
辦喪事期間,一切從簡。菜品單一,幾乎是素食。
什麼大蒜陳皮 子肉、龍蝦炒燕窩等等全都不見。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是名廚精心所燒制,可原材料也決定口味。
全桌最好的菜也就是擺在正中的那掐絲琺瑯盤中盛的雞絲豆腐。姬玉蘿一點胃口也沒有,愁上眉梢,感到殺了夏侯夫人真是失策,連好吃的宮廷玉食也吃不上了啦。
勉為其難地吃了點,放下箸,瞅著銀盤里的金糕愛人,拿了起來。吃一口,味道不錯,本喜甜食,就狼吞虎咽一掃而光。
模模肚子,還好,總算飽了。
這頓算是對付過了。可明日怎麼對付?
姬玉蘿在此刻突然想起月夜弄的香辣兔肉。那香辣兔肉雖不及皇宮名廚所做的精美。但味道絲毫不差。那個辣,那個香,想起來口水都流。不過,五年了,她也只有幸吃過一次。
她記得,是她初時指能彈出針時他給的獎勵。當時那幸福感無以言表,甜蜜回蕩在心頭。而她從此以後就越發地勤奮練功。
五年的日復一日的刻苦練功,她會做的,僅就是清湯面。
「唉!現在要有兔肉吃就好了!」
小昭悄然一笑,「公主不是前日晚膳才吃過嗎?」。
姬玉蘿反問道︰「你昨日洗漱今日還洗漱干嘛?」
小昭一怔,轉瞬樂了。
小殮完畢,夏侯夫人的尸體移至小朝堂旁的素心殿。
素心殿白紗飄飄,濃郁的白色裝扮,在夜里十分詭異可怖。里面還有宮人在忙碌。
身著一襲白衣的姬玉蘿去看望皇太後以後又帶著小昭匆匆趕往素心殿。
殿門外,姬玉蘿注意到了,後宮嬪妃中數姒美人看起來最是傷心,雙眼都哭紅了。
姬玉蘿暗嘆姒美人也真會演戲。戲演得逼真極了。但她也注意到了,姒美人身邊的侍女只有如艷。情自禁地想起那被侍衛帶走的眾多宮人。
心里泛起一絲絲漣漪,悄悄地可憐那些受連累的宮人。
世道炎涼,月夜曾說過,她要有一顆冰冷的心。
尖尖指甲深掐掌心,她心頭的那股憐憫隨風飄遠。
夜色蒙蒙意闌跚。無聊加上心里掛牽著姜夫人,離開素心殿便又向如意宮走去。
素羅帳內,姜夫人臉若白紙,虛弱地闔眼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