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槿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也怕太後。我瞧這事得去找姜夫人,女人之間好說話。或許姜夫人在太後面前說說情,太後就會放公主回來。」
小桂眼底劃過一道嘲意,「皇上都怕太後,姜夫人更怕。我瞧找誰都不管用。」
幾個侍女在殿內爭論不休,惶惶拿不定主意。誰也沒瞧見,候在殿門前的小單子一個馬拉,消失在綠蔭里。
一個時辰後,張氏疾步走進來,瞟一眼無主的幾人,一改平日溫和笑臉,冷臉道︰「都哭喪著臉干什麼?」
「姑姑快拿個主意。那靜心閣說白了就一個小佛堂,總不能讓公主宿在那兒吧?」小昭一見張氏,立感救星來了,討好地扶向張氏,「姑姑在太後面前能說得上話,就給公主求求情吧!」
張氏懊惱地環顧眼幾人,目視紫荊,「這丫頭都瞧見了。我當時就給公主求過。情,可太後馬上就動怒,我有什麼辦法?」
紫荊連連點頭,證實張氏所說的話屬實。
「別著急了,該干什麼干什麼。我想太後關公主也就意思意思,明日就會放了。」張氏又道。
本是坐在椅子上的小桂慢慢起身,拖著左腿,慢騰騰地向門移去,「女乃娘既然這樣說了該干什麼干什麼。我腿疼,得歇息去。」
小桂長相成熟,凡事不驚,方寸大亂之時這種人就是主心骨。而她這樣一說一走,其他人也就消停,只有暗擔心的份了。
殿外風輕輕,陽光絢爛,可小桂驀然覺得老天爺就要變臉了。
回到獨住的屋子,憂心忡忡地推開窗戶,看向屋後有幾米遠的那片小樹林。
靠里些的林中搭建著精美的鴿舍。林前的一片空地稀稀拉拉撒著些稻谷。一群灰鴿與那只雪兒正分散俏站在其上。
吃飽的一邊嬌姿好看踱步,一邊發出低沉的咕咕聲。沒吃飽的埋頭啄一嘴稻谷,抬頭時就警覺地閃一眼幽靜的四周。
這十多只鴿子里有信鴿,也有一般的觀賞鴿。
小桂一直假借夏侯明珠喜歡堂而皇之地喂養著。這來了雲落宮,便也名正言順帶了過來。
雪兒驀然展翅飛起,風過帶落幾片隔年枯葉,有風吹草動就警覺的同伴不少受之影響也展翅而飛。雖然數目不多,可猝然同時飛起便也是不小的動靜。
短暫的躁動後,歸于平靜,剩下了寥寥無幾的仍留在原地啄食。
小桂的目光茫然地追隨著天空那只越來越小的雪兒。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皇宮今日發生的事匯報給月夜。可想想那靜心閣也關不住姬玉蘿,而且允子文一事也不關姬玉蘿的事,便覺得沒有必要匯報。只是姬玉蘿初時不待見她,可後來卻是一片赤心相待,她今晚得前去瞧瞧,看姬玉蘿是否安好!……
夜幕降臨,枝葉繁茂遮小樓。因此靜心閣屋內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輕輕的叩窗聲響起,驚了還香甜大睡的姬玉蘿。
她一跳而起,才發現眼前一團黑,也這才醒悟身在靜心閣。
自嘲笑笑,模黑向曾經有輕響的窗戶。
心里想著是張氏送點心來了,就喚了聲,「是女乃娘嗎?」。
「是我!」
飄進來的男音極其的小。但姬玉蘿還是听得清晰,窗外的人是天樓。
這一刻能听到他的聲音,她很是意外,也很是感動,同時聯想到張氏有可能又被宮侍攔下。
「你怎麼來了?」
「今天還出宮嗎?」。
出宮!就是因為出宮才挨了關。姬玉蘿心中騰起一股怨氣,抱怨地道︰「都怪你!」
「好好好!我都听說了。都怪我!」天樓仍是好耐心,話音落,門一陣輕響便打開。
一縷如水的月光從門外斜瀉進來,屋內剎時亮了許多,月華籠罩的天樓身著在姬玉蘿看起來代表榮耀的侍衛服。
背光而站,姬玉蘿看不清天樓面部表情。但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十分好看。
看不見也好,因為易過容的天樓與真人差別太大。因此,在姬玉蘿眼里,他仍是在梨花寺、在陵園看到的那張公子哥玉容。
「門外有宮侍,你干掉了他們?」她問。
「干掉他們干什麼?」天樓暗詫異姬玉蘿用了‘干掉’兩字,但他歷來覺得她語言新鮮,也不以為怪,「點了穴而已。」
這是太後寢宮,怎能隨便殺人?姬玉蘿想起剛才那冒失一問禁不住啞然一笑。
一個還熱乎的大白饅頭送到姬玉蘿面前,她遲緩接過,喉頭發哽,淚花盈動。
前胸貼後背了!這是雪里送炭!也只有真正關心愛護她的人才會想到。
「餓了吧!」天樓說完,又從包袱里拿出一茶壺來。
茶壺帶溫度,從外溫判斷,里面的水正好可以飲用。
想得太周全!姬玉蘿委屈地抽了下鼻腔。隨後馬上接過咕咕地往嘴里灌去。
上好的甘甜流入咽喉,四肢百骸如同灌入了新鮮血液,也變得生機盎然。
「慢慢喝!」咕咚咕咚的聲音在靜謐得能听到風的喘息的夜里十分的大。天樓邁出門,一番搗拾,步入時把門關上。
屋內又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姬玉蘿一邊大口是吃饅頭,一邊抽空小聲問︰「今晚去什麼地方?」
天樓沒答,卻一閃身到了門前,側著身子靜听外面的動靜。
姬玉蘿兩耳一動,也感覺到這一瞬間有人正朝小樓逼近。便一動不動。
幾秒後,那驚心逼來的輕響沒有了,她把嘴里的饅頭咽下去。一手捏著饅頭,一手持壺,躡手躡腳向天樓靠去。
濃郁的黑,高一腳一低一腳,又或許是太過興奮,身子微微前傾,一不小心踩著了裙沿,便猛撲向天樓。
若說前方不是天樓姬玉蘿壓根不會慌張。而偏偏就是天樓。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電閃般的小小驚慌她坐失化解撲勢良機。饅頭與茶壺飛了出去。相距又太近,只得雙掌向天樓借巧力才得已成功站好。雖不至于栽貼向他,卻一時間呆在原地。
她剛才觸及了他堅硬似鋼鐵的後背。火熱得燙手,只一觸,她的雙手立即向身體傳輸了融融的暖意。有異于月夜。
觸及異性的身體,除了月夜,天樓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