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御史再度望向秦機時目光深深,「既然秦舍人有意為俞刺史翻案,我自當鼎力相助。今後,秦舍人要如何對付酈望山那伙人,只管吩咐我。」
居然就這麼簡單的達成目的了,不過盧御史為官多年,到底還是謹慎的很,只願意在俞言深的案子上協助他而已,但也足夠了。秦機客氣的拱手,「多謝盧御史。目前需要你監視酈望山的一舉一動。」
盧御史擺擺手,因為憤怒而臉色通紅,過了這麼會兒還沒消下去。
「我與俞兄認識多年,當年來京赴任,經過襄州時得到過俞兄的幫助。俞兄被捕後,證據確鑿,而我實在不願相信他會做出這等事,直到你們來告訴我酈望山竟然想半路殺人滅口……酈望山那老賊,實在喪心病狂,我絕不會輕饒他!對了,既然明枝得救,俞家其他人了呢?」
秦機道︰「已被我安排他們住<在一處安全的地方,衣食溫飽無憂。」
「那就好。」盧御史捏著眉心,「酈望山一直表現的正人君子,在御史台受眾人尊敬,沒想到……」
秦機道︰「他背後的人是沂王。」
「沂王?!」盧御史不敢相信,「沂王一向喜好玩樂,府邸里整日歌舞酒宴,御史台少不得向皇上上奏他驕奢yin逸,想必秦舍人也是知道的吧?他串通酈老賊,謀害俞兄是為了什麼?」
秦機道︰「韜光養晦,掩人耳目,培植黨羽,謀朝篡位。」
盧御史愣了下,搖頭嘆道︰「不幸不幸……」他沒有說太多,畢竟在秦舍人面前。
沂王驕奢yin逸,但當今聖上並沒有好到哪里去。
這天下不管落到他們誰手里,百姓終究都是陷于疾苦火熱之中。
而他們作為御史,能做的唯有賭上性命,讓朝堂上的貪官污吏少一點。
想他從前一心想抓住秦機的把柄,為國為民除害。哪里想到今時今日竟會與他聯手對付同僚,果真世事難料。
但這不代表他服從于秦機,待為俞兄報仇,還會繼續收集秦機的罪證。
可憐的是俞兄唯一的掌上明珠,居然要嫁給秦機。俞兄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索性問俞明枝,「明枝,你真的要嫁給秦舍人?」
俞明枝點頭,「父母之命。」
「可是……」
「不勞盧御史操心。」秦機忽地高聲打斷他,「婚事只關乎我和枝枝兩人。」
盧御史冷笑兩聲。
秦機草草的拱手,「叨擾盧御史多時,我和枝枝該走了。」
俞明枝附和道︰「下次有空,再來拜見盧御史。」
盧御史望著他倆,陽光斜斜的從外面照射進來,落在他們身上,竟是寧靜美好。
俞明枝在他心中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而秦機是城府深沉的奸佞之輩,只怕秦機會對俞明枝不好。他想提點兩句,但秦機絲毫不給他機會,開口之前已經牽著俞明枝的手出去。
他嘆氣,獨自收拾一堆的木塊殘屑。
出了盧家,俞明枝一邊戴上帷帽一邊說道︰「我無意中救了盧御史的妻兒,又從珠兒那里知道你想收買盧御史,所以今天特意過來。」她抬頭望著正在解韁繩的秦機,「為的只是覺得盧御史在為我父親伸冤的事上,會有一臂之力。」
秦機神色不變,將韁繩交到俞明枝手中,慢條斯理的說道︰「踏雪被左散騎常侍私吞,我派人買通他的兒子,買回它。它等待主人良久而抑郁,枝枝怎忍心它就等?」
俞明枝無語,待騎上馬才說道︰「多謝你。」
「份內之事。」秦機牽著馬,慢悠悠的走向巷口,「關于譚泰,我查到他半年前確實去過襄州,正是萬寶楊口中所說的京里派來的人。」
俞明枝道︰「他都見過誰?」
秦機搖頭,「萬寶楊也不清楚,看來譚泰謹慎的很,沒有個任何人說明他到底見過誰。只有把譚泰抓來,審問清楚了。」
俞明枝淡淡說道︰「蔚兒的婚事迫在眉睫。」
秦機側頭看她,「你和她認識不過數日。」
「是我在京中不多的朋友。」俞明枝撫模著踏雪的鬃毛。
秦機沉默了會兒,眼看離巷口不過十幾步距離了,再度開口道︰「人生在世,有許多無能為力和無奈,盡力而為,不可強求。」
俞明枝垂下目光,望著他挺拔如松柏的背影,「我曉得。」
秦機道︰「譚泰此人浪蕩多了,多混跡于青樓賭場,只需要設個局便能帶回衙門,一進衙門的大門,不吐出所有我要知道的,絕不會讓他出去。酈望山在有證據的情況下,也奈何不了我。放心,枝枝既然擔心朋友,明日就會抓他回去。」
俞明枝松口氣,「多謝。」
秦機嘆氣,「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俞明枝道︰「基本的禮貌。」
「好。」秦機笑著搖頭,走出巷口後,不等俞明枝反應過來,他已經敏捷地跳上馬背,將她環在懷中,「這次換我了。」
感受著貼在後背上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逐漸熱了,俞明枝感到了燥熱,不舒服地扭動下肩膀,「下去。」
「就不。」秦機難得強硬,催馬前行。
踏雪背著他們奔跑在人煙稀少的街上,俞明枝見反抗無用,默默的縮著肩膀。
他們一路出城去,跑過蜿蜒的官道,拐入一條野道,在稀疏的林間穿行一柱香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
藍天之下,是一片茫茫草地。
秦機跳下馬,韁繩交到俞明枝手里,「去吧。」
俞明枝望著藍天綠草,眼眶濕,眼前仿佛又出現父親與她策馬奔騰、逍遙快樂的場景。
「駕。」她輕拍馬背,踏雪又飛奔出去,馬蹄踏在綠油油的青草上。
清風拂面,吹揚起發絲和裙擺,飄飄如仙,透心的舒暢。
跑到草地中央,她緩緩的松開握著韁繩的手,展開雙臂,任風吹起袖子,像一雙翅膀。她閉上眼,感受著策馬的自由。
秦機站在樹蔭下,遠遠的看著。
俞明枝能有一刻的悠然暢快,他也是極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