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一絲陽光都到達不了的地方,唯有牆上的火把照亮一方天地,卻更顯得地牢陰森恐怖。
惡臭、血腥味、哭喊,彌漫整個空間。
俞明枝踏出第一步,第一間牢房門上狹小的洞口出現一張人臉。
她硬生生的將驚呼壓制在口中。
那張臉上滿是傷痕,連男女都難以辨認,原是眼楮的地方被暗紅色的疤痕覆蓋,而完好的眼楮在火光下折射出懾人的光亮,像極了一匹餓狼看到了美味的獵物。並且在看到俞明枝之後,發出「咯咯咯」的可怕笑聲。
「他們傷害不到你。」秦機攥緊俞明枝的手,淡然沉穩的走過狹長的通道。
他的手溫暖干燥,有種穩定人心的力量。
俞明枝垂下目光,忍著縈繞在鼻尖的臭味。
當初在大理寺的牢獄,她們一家並沒有遭遇到刑囚。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狀如地獄的場景,不可以表現的害怕也不能。
因為一旦秦機覺察到她有異樣,一定會立刻帶她離開。
而她,要親眼看一看那些謀害父親的人,遭受到比他痛苦百倍的酷刑。
很快,他們在其中一間牢房門口停下,俞明枝看到昨日還光鮮無比的做著沂王門下走狗的譚泰,被吊在屋子中央,鐵鏈已經在他的手腕上勒出血痕,衣衫上不僅有血跡還有灰塵泥土,狼狽的不成樣子。
他已經從醉酒中清醒過來,要求獄卒放自己離開,否則有他們好看的,大喊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回應。
直到現在,嘴唇干裂,他還是斷斷續續的發出虛弱的聲音,「你們……你們這些狗東西等,等死吧……等我回去……一定會把,把你們碎尸,萬段……」
這樣的威脅詛咒,獄卒們早已听到耳朵生繭,無動于衷的繼續準備刑具。
譚泰看到進來的人是秦機,奮力地扭動幾下,鎖鏈嘩啦作響,他手腕上的傷口磨的更深。
「狗賊……秦機,是不是,是不是你設圈套害我!」
秦機不置可否,和俞明枝坐在靠近門口的干淨圈椅上,然後對京兆尹點點頭。
他帶著幾分擔心對俞明枝說道︰「你確定要看?也可以到旁邊屋子听他說了什麼,都打擾干淨了。」
一路走來,俞明枝到底年輕,並不能完完全全的隱藏好,所以他看得出她緊張害怕。
俞明枝堅定的搖頭,「就在這里。」
京兆尹上前,厲聲問道︰「譚泰,半年前你前往襄州所為何事?都見過什麼人?老實交代,否則這些刑具會一一用在你身上。」
譚泰冷哼,「我去……游玩還不行嗎?我沒犯法,出去走走也要問過府衙可不可以?」
京兆尹沒有說話,眼神示意旁邊獄卒。
獄卒從盤子里取出十根粗而長的銀針,放在火上反復烘烤,直至尖頭燙的不能踫觸,然後再上來一名獄卒,兩人分頭將銀針一根根的戳進譚泰的腳趾甲縫里。
當第一根剛剛踫觸到皮膚,譚泰立時發出一聲慘叫,激烈地晃動起身體。
又有獄卒上前,牢牢的摁住他,銀針快而狠的徹底扎進去。
「啊——」
譚泰發出厲聲慘叫,在牢房中久久回蕩。
聲音極其刺耳,俞明枝攥緊衣服。
秦機的手再一次按在她的手背上,但是沒有再勸她離開。
譚泰再如何慘叫掙扎,或是擠出幾句詛咒的話,也不能阻止獄卒將銀針全部扎入他體內。
他疼的渾身冒汗,氣喘吁吁。
京兆尹又問︰「我知道你說謊了,這只是小小的懲罰。我再問你一遍,你去襄州所為何事,見過何人。」
譚泰咬著牙,好不容易稍稍忍下痛,叫道︰「我姨夫是酈望山酈御史!你們這樣屈打成招,小心他彈劾你們,叫死無葬身之地!」
京兆尹不以為意的笑一聲,「你殺了人,證據確鑿,酈御史遵紀守法、看重名聲的人,怎麼會徇私枉法?譚泰,本官的耐心有限,勸你趕緊招認。」
譚泰繼續罵罵咧咧,詛咒秦機全家不得好死,「……祝你妻離子散,眾叛親離,年老無人送終!」
秦機聞言,忽地起身,從袖中模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