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趙淑妃泰然自若,懶散的斜靠在窗稜上。
鳳攆再度停下,宮女將兩扇門都打開了,劉公公恭敬的扶著皇上進入車內。
俞明枝第一次見到皇帝本人,這個昏庸無度、听信奸臣的一國之君與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大約三十出頭,容貌端正堂堂,唇上留著一抹胡須,眼下有些發青,但看起來精神不錯。束起的頭發一支威嚴龍紋簪子,身上穿著淺黃色靴衫,腳上蹬著龍紋黑靴,一踏進車內,眾人忙起身行禮。
皇上微笑,雖有帝王威儀,但更親切和藹,「免禮免禮,都起來吧。」
皇後站到一旁,待皇上坐下後,眾人才依次落座。
「這位就是秦愛卿的未婚妻嗎?」。皇上笑著看向俞明枝,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鳳攆前行,車子有些搖晃,俞明枝小心的起身行禮,「民女郭寶芝見過皇上。」
她話音剛落,鳳攆一個顛簸,隨即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蹭在小腿上,力道雖然不夠重,但足以在這樣的顛簸中讓她身子不穩。
「小心。」皇上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使力撐著,讓他們之間保持半臂的距離,然後小心的讓她坐回位子上。
「多謝皇上。」俞明枝在他莫名突然熾熱的目光中,低下頭。
皇後瞥一眼趙淑妃,不動聲色,轉而對皇上說道︰「郭姑娘聰慧乖巧,妾很是喜歡她,正想和皇上說一說許郭姑娘可以進宮來,隨妾說說話打發時間呢。」
「哦?」皇上看著沉默文靜的俞明枝,笑著點頭︰「自然可以,皇後自己看著辦吧。」
皇後一喜,「多謝皇上。」
趙淑妃輕輕一笑,「妾真是羨慕皇後得這麼一位好姐妹呢,她們看起來確實投緣呢。」
皇上看著俞明枝的眼楮一眨不眨,慢慢的點頭,「我看著也是。我與秦愛卿情同朋友,皇後和郭姑娘也該像姐妹一樣的相處。郭姑娘,你可要多多進宮來陪伴皇後。」
俞明枝心頭聚起一片烏雲,但只能先應下,日後再做打算。
剛才那小小的舉動,讓她感覺到皇後或是趙淑妃心懷不軌,如果真順著她的意思下去,那麼最終導致的結果很可能是秦機和皇上反目。
草草的見一次皇上,竟也暗藏危機。
皇後道︰「妾也和郭姑娘這麼說呢,說句話請皇上不要生氣,妾拿郭姑娘當弟妹一樣的疼愛。」她後半句話,故意家中語氣,顯得和俞明枝極為親密,卻也有另外的意思。
趙淑妃囂張的譏笑一聲,「秦舍人姓秦。」
「誒。」皇上擺擺手,盯一眼皇後,之後目光沒有再落在俞明枝身上,「誰說不同姓,就不能做兄弟?」
趙淑妃訕笑,低下頭玩弄團扇。
皇上拍拍皇後的手,「秦舍人有這樣一位妻子,我也就放心了。好了,你們女人家的話,我也插不上嘴,出去騎馬散散心去。」
「皇上慢走。」皇後按住俞明枝的肩膀,和趙淑妃到車門處送皇上下車。
俞明枝看到秦機就在外面,對下車來的皇帝笑臉相迎,但眸子深處卻是冰冷的。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皇帝,也是第一次看到秦機面對皇帝。
她感覺到不僅是自己對皇帝的模樣有偏見,連秦機對待皇帝的神態也沒有想對。
秦機到底在盤算著什麼?
在車門又關上後,俞明枝收回目光。
趙淑妃沒有再刻薄的譏嘲,皇後問起她平日里愛些什麼東西,又叫宮女拿來一只匣子,里面裝著給她的見面禮。
珠釵、鐲子、玉佩,都是姑娘家最愛的玩意兒。
俞明枝道謝,「……民女不敢繼續打擾娘娘,先行回去了。」
皇後想了想,道︰「好,一會兒到了圍場,你與其他家的女眷多處一處,對你將來嫁入秦家有好處。」
俞明枝道︰「多謝皇後娘娘提點。」
皇後微笑著點頭,揮揮手。
俞明枝終于得以從鳳攆上下來,但這會兒秦機已經不在外面了。
珠兒指著隊伍最前頭,「被皇上拉到前邊兒說話呢。」她看俞明枝面色不佳,問道︰「小姐臉色不大好,可是舟車勞頓,不舒服?」
俞明枝搖頭,「待秦舍人有空,叫他來見我,有話要說。」
珠兒應道︰「小姐放心,奴婢扶您回車上吧?這會子天開始熱了,可千萬別曬著了。」
俞明枝剛走沒多久,趙淑妃也從車上下來了,她斜瞪一眼華貴隆重的鳳攆,不屑的輕哼一聲,裊裊婷婷的返回自己的車上。她的馬車上已經坐著一個中年婦人了,見她回來了,也不行禮,張口就問︰「見過秦機的那個未婚妻了?」
趙淑妃對她的態度見怪不怪,態度敷衍的答道︰「見過了。」
「你兄長交待你的事情呢?」
趙淑妃眉頭微蹙,「嫂子,我好歹是有品秩在身的內命婦,是皇上的淑妃,有你這樣跟我說話的嗎?」。
趙夫人冷冷一笑,顯然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趙淑妃心頭恨恨,「在皇上跟前使了些小手段,八成有戲,你們就等著吧。」說完,她坐在主位上,背對著趙夫人,不想搭理她。
趙夫人的態度這才柔和了許多,信心十足的笑道︰「很好很好,今日便要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