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枝問道︰「牟執戟又咬出誰了?」
秦機道︰「這回換了我。」
俞明枝用小勺慢吞吞的攪動米粥,好散去熱氣,可以入口。
「他們又走了一步臭棋。」
秦機笑道︰「何以見得。」
俞明枝放下小勺,「因為你還泰然自得的坐在這里,恐怕皇上都沒有召你過去問話。」
秦機點頭,「確實。姓牟的一說出我的名字,被打的比馬夫還狠。雖然我交代過了,但擋不住皇上認為自己被愚弄了而大發雷霆發火。」
俞明枝打了個冷戰,已然難以想象那人被折磨成什麼樣了。
「別又打死了。」她低頭,輕聲說道︰「否則線索斷了,就麻煩了。」
「這樁事只要做了,一定會留下痕跡。」秦機夾了一筷子她最愛的腌黃瓜放在白粥中央,「據姓牟的同僚說,五六日前有人交給他一只小包袱,而那個人看著像尚書省的小吏,這會兒正有人回去抓人呢。」
俞明枝眼楮一亮,「總算查到尚書省了。皇上他們不會一宿都在圍場吧?」
秦機「嗯」一聲,「有時候犯人不一定會招認,但是他的親友在旁邊看著,會于心不忍,不如求一個痛快速死,供出一些消息。所以,皇上才不許任何人離開,除了你我。」
受到特別待遇,舒服的睡了一覺,但是俞明枝並不開心。
且不說趙仲、酈望山狼狽為奸,謀害顏侍郎的事情還沒查完,另一樁是皇上對她的想法,是否因為尊重臣子而放棄。
秦機又夾了一只菜肉包子給她,「快吃飯吧,不然要涼了。」
俞明枝心思糾纏,埋頭喝粥。
秦機看她吃飯了,自己才動筷子。
在無聲中吃過早飯,珠兒麻利的收拾走碗筷。
空坐著無趣,俞明枝道︰「你昨晚吹了多久的笛子?要不要先睡會兒?」內外兩間房都不大,她睡在里間的床上,秦機只能在椅子上將就一晚,肯定睡不好。
秦機眼中閃過一道喜色,不過睡不安穩一晚上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當年逃難路上,日防夜防,防吃小孩的人也要放野獸,哪里得到過安歇。後來,科舉高中做官,籌謀諸多,亦得不到好好休息,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枝枝難得說一句關心的話,他感覺心里溫暖,更不用說困累了。
「還好,」他按住俞明枝的手,細細的摩挲著,「我陪你坐著,等消息。」
俞明枝轉開目光,就看到桌子一角放著一本書,應該就是秦機昨晚看的那本。她身子稍稍前傾,看到封面上大大的「菜譜」’二字。
這位叱 朝堂的大奸臣愛看的居然是菜譜。
「你不會真的想做廚子吧?」她幾乎是開玩笑的說道。
秦機認真的點頭,「若沒有那場災難,迫使我離開家鄉另有了一番機遇,現在只怕是開了一間小小的酒家,全家以此為生。」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有著一絲向往。
那是最樸實純真的最初的夢想。
俞明枝問道︰「如果讓你重新選擇呢?」
秦機道︰「我不後悔,也不遺憾。」
他頓了頓,望著回過頭來的俞明枝。
「因為可以遇見你。」
俞明枝瞪他,「你給姑娘說情話的能力倒是非凡。」
秦機道︰「只說給你一人听。」
俞明枝听到這句,有意岔開話題,「那你如今都學會什麼菜了?」
秦機聞言一拍掌,「哪一天我去楊家做飯給你吃,你嘗一嘗我的手藝如何。」
俞明枝的態度又瞬間冷下去了,「隨意。」
秦機卻不氣餒,「就當慶祝這次反擊的漂亮,也謝謝枝枝願意去趙府,不然也不會知道他們要對顏侍郎下手,否則以我們的布置,難保顏侍郎平安。」
俞明枝道︰「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秦機笑了笑,對她的態度見怪不怪。
行宮里依然寂靜,除了他們和打掃的宮人,沒有其他人。隨著皇上來圍場狩獵的人們,都被困在帳篷里,膽戰心驚的想著下一個倒霉的會不會是自己。
快到午時,又有人來報,說是和姓牟的接觸的那個尚書省的小吏被抓回來了。
秦機慢條斯理的喝口茶,「這回又供出誰了?」
來人道︰「這回是個大的,御史台酈望山。」
此言一出,俞明枝和秦機雙雙精神一振,抬起頭望過來。
之前兩個人痛打了許久都不肯招認,抓回來一個尚書省不入流的小吏,他們原以為還得有的磨蹭,沒想到直接就供出了酈望山。
來人補充道︰「是顧侍郎搶在皇上的人之前,抓住尚書省小吏的老母,逼他直接說出酈望山。」
俞明枝的心又開始亂跳,這次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在想這次到底能不能治酈望山的罪。
秦機問道︰「皇上怎麼說?」
來人覷著他們的臉色,連忙說道︰「皇上有些遲疑了,雖說能想到背後指使的人地位不低,但是真正指出來他又退縮不信了。」
秦機嘆道︰「必然。」
俞明枝又低下頭。
來人繼續說道︰「所以,這會兒皇上在單獨和酈望山說話,沒其他人在邊上,沒第三個人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什麼。」
秦機思忖片刻,「謀害皇帝畢竟是大罪,他就算不願相信也沒有辦法。」他模了模下巴,「看來這時候必須拿出他和沂王有勾結的證據了。」
俞明枝道︰「如此甚好!」
秦機吩咐那人︰「就這麼回了顧侍郎。」
「下官明白了。」那人又匆匆離去。
俞明枝攢緊拳頭,沒想到在趙家的一次偷听,就能牽連出這麼多事情,定然不能讓沂王一派的人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