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秦機果然派人送來俞夫人的書信。
俞明枝接過來,竟是厚厚的一封。她忙拆開書信來看,娘親將近來的情況事無巨細的交代清楚。
秦機為她們安排的住處在一個桃花源一般的地方,村民純樸,青山綠水。院落是一位老員外留下的,人病逝之後,他的子孫把房子賣了,搬到縣城居住。
她們一家分散成三撥,俞夫人帶著小女兒和俞明枝的姑姑姑父住在這兒,對外稱是家里的男人死了,沒留下多少家產,所以搬到這里來,好縮減支出,平淡度日。
院子外觀沒變,但內部經過重新裝飾,除了會客的堂屋外,一應物件都是上好的,甚至比她們在襄州時用的還好。護送她們過去的人留下一大筆金銀,足夠揮霍兩輩子的。
但是俞夫人不願意欠秦舍人太多,堅持開墾院子後面的一大塊菜地,種些果蔬,養些雞鴨,也夠過活了。
另外,還有一個護衛假扮成老僕,暗中保護。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來往,她們順利的和村民打成一片,交為朋友,日子過的輕松愉快,目前為止沒有發生過任何危險,叫俞明枝放心。
看著熟悉的筆跡,俞明枝兩眼發酸,她揉了揉眼角,繼續看下去。
明鴦受了牢獄之災的驚嚇,又初到新地方,很不適應,病了一陣子,幸好那個護衛連夜去州城請來名醫,才有驚無險。靜養了一陣子才緩過來,如今活蹦亂跳的,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去私塾讀書,閑來幫助母親喂雞,乖巧懂事。
姑姑姑父錦衣玉食出身,在經歷災變後,起初很不適應村莊生活,但是在村民熱情包圍下,漸漸的融入到全新的生活中。
「一切都好,唯望明枝平安順遂。」
信的末尾,如此寫道。
俞明枝使勁的眨眼楮,但還是擋不住淚水洶涌而出。
從小到大,沒有和母親分別這麼長時間。
看著書信,反而越加的思念她們。
母親也是在外祖父嬌生慣養中長大的,牢獄中、流放路上,吃了從未體驗過的苦,卻還要忍著,然後來照顧她們姐妹兩個。
她無以為報,只想盡早能夠為父親平怨昭雪。
珠兒遞上干淨的帕子,默不作聲。
俞明枝望著窗外,一點一點的擦著眼淚,但還是止不住的流淚。一直以來在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但現下是無論如何也克制不住了。
成親之日越來越近,她如今更希望如果親人們能見證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可她知道,自己能待在京城已是險中之險,何況有罪壓身的親人們再來到這里。
想想,也只能想想。
心思萬千,她沉溺其中,一時失神,以至于秦機走進房間都沒有覺察到。
秦機站在她身側,專注的凝望著。
她的眼楮微微發紅,眼角還掛著一點淚珠,深情有些許的哀傷。
他們回到京城有段時日了,但是幾乎看不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再看她手里的書信,便知曉原因何在。
他嘆口氣,無論俞夫人的信說了什麼,枝枝注定會這般。
無奈他沒有通天的本事,不能在京城安置岳母她們,否則定然不叫枝枝難過。
他撫模著擺在桌上的一只紅色箱子,終于開口喚道︰「枝枝,來看一看這個。」
俞明枝沒回過神,依然望著窗外。
秦機想了想,手按上她的肩膀,透過衣料,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俞明枝愣了會兒,這才覺察到秦機的存在,她眨巴眨巴眼楮,收住眼淚,「你來了啊。」
秦機溫柔的微笑,「你看,我帶來了你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