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議論的焦點直到日暮之時方轉醒,恢復知覺的第一反應便是嗅到了一室的藥香以及那令人安心的堇色蘭花香,不用睜眼她便知自己身處十少爺院子。想抬手喚人,卻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動一動手指。雖只是個微小的動作,仍被一直近侍身邊的小碗發現了,俯身喚道︰「婉婉姐?」
听到小碗的聲音,田婉婉撐開眼瞼,入眼的是小碗憔悴而擔憂的面容,田婉婉無力開口,眨了眨眼讓小碗知道自己沒事,小碗見到婉婉姐對她眨眼楮,就像小時候她生病時候對自己母親調皮的樣子,眼淚撲朔的落了下來,怕淚珠掉到田婉婉身上,忙回身用帕子去抿,再轉回身來,已經擦干了眼淚,想到其他大夫也走之前的囑托,忙喚道︰「柳兒,把爐子上溫著的藥給田婉婉端來。」
柳兒在外院,听到小碗的聲音嗖的一聲就躥了進來,急聲問道︰「田婉婉醒了?」往床上看了一眼,見到田婉婉睜著眼楮,雀躍的簡直要跳了起來︰「太好了。」
小碗看著稚氣未月兌仍舊孩子心性的柳兒,輕輕搖頭,道︰「田婉婉的藥呢?」
柳兒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端藥,轉身剛要去端,婢女已經掀開院內的簾子將藥送了進來,柳兒一吐舌頭,忙從婢女手里接過湯藥送至小碗的手上。
田婉婉喝了那半碗湯藥,才慢慢恢復力氣,白如宣紙的臉色有了絲血色,嗓子微啞的開口︰「我是怎麼回來了?」
「老夫人派人送田婉婉回來的。」小碗避重就輕的說。
听聞小碗這麼說,柳兒和婢女亦沒有多嘴說其他,想讓田婉婉安心將身體養好,再將其余的事情慢慢的道來,卻沒想到田婉婉眼尖,已經從兩人的臉上就看出了事情,追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
「其他大夫也來過,說婉婉姐之所以昏迷這麼久,都是因為身體太虛了,日後一定要好生養著身體才是。」小碗又撿無關緊要的事情說。
田婉婉見小碗這個雲淡風輕的態度,便知從她口中定是問不出什麼話來,眼楮掃過柳兒和婢女的面,柳兒垂眸、婢女看地面,兩人都沒敢和她的視線對上。田婉婉心中更斷定發生了什麼事,點名道︰「柳兒,你說。」
柳兒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能田婉婉問話她更是藏不住事,眼神猶豫的看著小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田婉婉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這事情一定不平常,定是小碗不讓她們告訴自己,雖用平常語調,但已經動了氣︰「我是你接耳機嗎?」。
柳兒聞言忙撲通跪下︰「田婉婉,奴婢不是有意要瞞主子,只是怕你動了怒身體受不住。」
田婉婉當然明白這個理,微一嘆息︰「說便是,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有真正清淨的日子,你們若是不說,我心里便會一直揣測的。」
趙夢鈺找到高成禮,說老夫人之所以懲罰田婉婉的真相其實是因為田婉婉想跟柳墨玉走,老夫人因為田婉婉敗壞了高家的名聲這才責罰的田婉婉。
「你說什麼?」高成禮不相信趙夢鈺說的話,可是他在詢問了許多人之後,才知道趙夢鈺說的並非是假的。
此時高成禮並不知道田婉婉重度昏迷了一次,只是想著詢問柳墨玉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而柳墨玉並未否認,只是說︰我愛的就是田婉婉,你根本就給不了田婉婉想要的,所以你必須離開。
「你休想,你知道我是不會讓你帶走田婉婉的,更何況女乃女乃也不會讓你帶走她。」
「是嗎,看來你還不知道?」柳墨玉一臉笑意的看著高成禮,似乎是在嘲笑他。
「什麼意思?」
「你自己去找田婉婉不就知道了。」
等到高成禮找到田婉婉的時候,她剛睡下,所以高成禮就沒進去打擾她,只是知道老夫人這一次已經正兒八經耳朵賜婚了,只要小十的身子好了,就必須讓田婉婉跟柳墨玉走。
柳兒一直都在攔著高成禮不讓他進去,更加的讓高成禮懷疑了「柳兒你干什麼,現在我高成禮都不能進去了嗎?還是田婉婉不讓我進去的。」
「那個五少爺,老夫人說了不讓任何人見婉婉姐,婉婉姐,現在是被關禁閉的。」
「哦,是嗎?那柳墨玉來過嗎?」。
「是,柳公子來過了。」柳兒說完很為難的看了一眼高成禮,之後才咬著嘴唇好像是說不下去的感覺。
「我知道了。」
高成禮被柳兒說了這麼些話,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只是幾日不見這田婉婉倒是真的攀上高枝「田婉婉,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高成禮說完氣呼呼的走人。
五日之後。
田婉婉知道高成禮將柳墨玉打傷,柳兒說高成禮是因為自己喜歡的女孩死了,所以才會對所有人開始做這些無理的事情。
「他喜歡的人?」
「對,一個跟婉婉姐很像的姑娘……」柳兒說完,這才好像是察覺到什麼,低頭不再說話。
田婉婉似乎明白了「五少爺跟這個姑娘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好幾年了,以前見過這姑娘一次,再見到婉婉姐的時候,我還以為婉婉姐就是那姑娘,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的……那個婉婉姐……」
「好了,我沒事你出去吧!」
田婉婉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只是一個替身嗎?高成禮就是因為自己跟那個姑娘張的像,所以才讓自己來到高家的嗎?
高成禮豁然回頭,目光冷然地盯著田婉婉近在咫尺的臉,卻是一言不發,眼眸中有著太多令人看不懂的內容。
田婉婉,你叫我‘成禮’?我知道,你不過是想報復我對柳墨玉的傷害,所以故意這樣折磨我的,是不是?然而悲哀的是,盡管明知如此,我還是會因為你這個稱呼而悸動,原來那句話是真的︰你不賤,我賤,我這到底是圖什麼呀我?
接觸到高成禮這內容復雜的目光,田婉婉縱然有心報復高成禮,卻也忍不住心中一跳,但還是盡力維持著嬌笑的表情說道︰「怎麼了?我學得不像是不是?真是抱歉,我這剛開始嘗試著進入角色,還沒有領會到其中的要點呢,你得給我時間讓我慢慢融入其中,總有一天會功德圓滿的!」
田婉婉自打知道那個姑娘的事情之後,就開始扮演那個姑娘,不知道是在報復,還是想要看看高成禮是不是真的如此在意那個姑娘。
「田婉婉,你行,厲害!」高成禮直氣得兩側的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動,好不難受,「我還以為我就算是心狠手辣的了,但是跟你比起來,我得叫你祖宗!」
「我……哎喲……」听到這並不怎麼令人愉快的恭維,田婉婉剛要謙虛幾句,卻又不小心牽到了嘴角的瘡,痛得不停地皺眉,「痛死我了……唔……等會兒再說……」
看到她的樣子,高成禮突然嘆了口氣,一把抓住田婉婉的手腕把她拖到了前廳,然後用力將她按坐在了藤椅上,這才從邊上的藥袋里取出了一支藥膏︰「抹上點吧,專治你這種瘡的,據說效果不錯,抹個三五次應該就好了。」
?你還懂這個?田婉婉驚奇不已地挑了挑眉毛,哧然一笑說道︰「這是你自己用的?你不是說吃多了就習慣了嗎?那你還準備藥膏干什麼?」
「你……」
「田婉婉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這藥膏是成禮昨天剛剛為你買的,但是昨晚沒機會給你。」那邊正在一臉苦相地打掃膳房的六少爺趕在高成禮發怒之前開了口,心說有沒有搞錯?你們倆鬧別扭,干什麼總是讓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收拾爛攤子?在染坊是高景瑞,回來之後是我……
听到六少爺的話,田婉婉不由一怔︰什麼?專門替我買的?這……可是這小小的感動顯然抵消不了他對柳墨玉那巨大的傷害,因此田婉婉依然冷笑一聲選擇了拒絕︰「怎麼著,打一巴掌揉三揉啊?我看不必了,我還承受得起,不需要你來心疼。不過五爺,我覺得你這‘高家五爺‘的字號似乎有些言過其實,並沒有傳說中那麼不留余地嘛!」
「是不是言過其實不需要你來判斷,」高成禮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自顧自地打開了藥膏,「坐著別動,我幫你上藥。滿嘴的口瘡,看著就礙眼。」
「唔……」田婉婉頓時頭腦一陣發暈,半天沒有搞清楚如今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什麼玩意兒這是?剛才還跟仇人相見似的分外眼紅,怎麼下一秒鐘就摟在一起玩親密了?到底誰有毛病啊?
田婉婉有沒有毛病高成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有毛病了。一方面是被田婉婉給氣出毛病,一方面是因為太過渴望田婉婉而逼出毛病。想當初他們雖然只有一個夜晚,但卻令高成禮再也無法忘記田婉婉那柔滑細膩的身子和清幽的香氣。然而也正是因為無法忘記,這一年來才將他折磨得夠嗆,渴望無法紓解的痛苦,對于任何一個健康而正常的男人來說都是很難忍受的,就算他是高家五爺也不例外。
所以,這個原本應該屬于懲罰性的吻從一接觸到田婉婉的唇瓣的那一刻起就變了味,田婉婉唇齒間的芳香仿佛一劑最高劑量的藥,令高成禮一瞬間就迷失了自己,再也記不得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就那麼緊緊含著田婉婉的唇,不停地輾轉著,汲取著。
而田婉婉呢,也不知是因為太過震驚詫異,還是因為同樣對這個吻渴望了太久,她居然也沒有表示反對,更沒有跳起來甩高成禮一個耳刮子,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高成禮的身下,任他索取著。
在膳房收拾殘局的六少爺直起腰,嘆口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卻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因此他只好挑挑眉搖搖頭,又多嘆了一口氣,然後彎下腰重新打掃起來。其實他剛才想說的是︰抹完藥了嗎?抹完了過來搭把手。但是一看到高成禮比他還忙的樣子,他就多費點力氣,自己搞定算了。
看書惘小說首發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