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刺耳的哭喊聲逐漸飄遠,西側院中恢復了平靜。
肅元翊顯然沒有深究原委的意思,他的視線環顧一周,抬了抬手,示意身後的親衛將手串送還到沈清儀那里,淡淡道︰「行了,散了吧。」
沈清儀接過手串,看著肅元翊漠然的臉色,內心十分憤懣。
她從蘇晚卿一入王府,就許了流音好處,將其安插下去,原本是設計打算剪除蘇晚卿的羽翼,誰知道千算萬算,想辦的沒有辦到,折了這步暗棋不說,還惹得自己一身騷。
只是心中再如何不甘,沈清儀動了動唇瓣,還是應了下來,忍著脾氣帶人退了下去,路過蘇晚卿身邊時,她沒有掩藏眼中的怒意,看過去的眼神鋒利的仿佛能穿透人的皮肉一般。
饒是蘇晚卿斂著眼眸,也隱約可以感受到那道充滿敵意的視線。
蘇晚卿微微蹙了蹙眉,沒有抬眼,那道目光便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任沈清儀如何咬牙切齒,也直如泥牛入海,不得勁力。
等人走了大半,肅元翊也準備離開了,他的腳步一動,又停了下來,略一沉吟,看了看蘇晚卿以及她身後的紅芙與碧蕪,淡聲道︰「你身邊不能缺人伺候,這次誰來補缺,就由你自己在府里挑選。」
蘇晚卿听他這麼說,明白肅元翊雖然看起來像是對什麼都不在意,實際上對府里的一切都了然于心,不由抿了抿唇,頷首道︰「多謝王爺恩典。」
肅元翊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這事一了,蘇晚卿也沒有在外多做逗留,一回到房中,便對上碧蕪與紅芙心有余悸、困惑而急切的眼神。
蘇晚卿心下了然,除開紅麝香珠的部分,將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訴了她們二人。
「原來是這樣,難怪主子不讓奴婢去東院呢,剛剛可嚇死奴婢了。」碧蕪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殷勤的為她倒了杯茶。
紅芙一素平和的面容上掠過一絲後怕,上前跪在了蘇晚卿身前,「主子相救之恩,奴婢永不敢忘、」
「若不是因為我,王妃也不會對你下如此毒手,你這樣倒顯得咱們主僕生分了。」蘇晚卿示意碧蕪將她扶起,深深的看向兩人,頓了頓道︰「今日之事,你們可覺得我狠毒?」
這話不是她心軟後悔,只是她身邊能用並且可信的人不多,不願讓她們因此生了畏懼。
她明知手串在流音屋子里,卻答應了沈清儀提出的條件,甚至還在最後略施小計,將流音一把推入了地獄,不留一絲生機。于此事上,她步步經營,擊擊狠辣,對方害她兩分,她便還以十分。這樣的她,即便是蘇晚卿自己看著,也覺得無比可怖,更不要說對前世仇怨一無所知的碧蕪紅芙了。
「主子哪里話,今日可是大快人心!王妃往日對咱們是什麼樣子,奴婢可都記著呢!」碧蕪毫不猶豫的脆聲答道。
紅芙看了看碧蕪,也堅定道︰「奴婢明白,既要下手,就要滅其復仇之力,流音容貌不錯,為人又溫馴恭謹,若進了青平坊,不愁謀不到貴人青眼,萬一那時再與王妃沆瀣一氣,也是個麻煩。況且這件事起于奴婢,主子一心都是為了奴婢,奴婢不是那樣不知好歹的人。」
「好。」蘇晚卿看著她二人,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道︰「今日,我與王妃算是真刀真槍的過了招,往後你們更愈發小心才好。」
二人應聲答是,碧蕪想了想,遲疑道︰「主子,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平日看著,王爺對主子哪哪都不輸給對王妃的,有時還更厚待些。可一串瑪瑙珠能讓王妃戴了數年,還是王爺親手佩戴,也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樣子。」
蘇晚卿听她提及那串手串,白皙的指尖在茶碗上拂過,臉色不由有些凝重。
那串紅麝香珠的出現,令蘇晚卿隱約捕捉到了些什麼,因為它對一個女子而言,實在是太過無情,蘇晚卿不得不去想,肅元翊會對沈清儀用上這樣決絕的招數,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想娶沈清儀為妃,不願與沈家產生割不斷的血脈之情?
畢竟剝奪妻室為自己生兒育女的權利,絕非一般原因所能做出來的,蘇晚卿幾乎可以毫無疑問的相信,肅元翊對沈家深有異心,甚至連互惠共存也並不願意。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拉攏蘇家的目的,絕不單單是打壓沈家,而是有幾分「意欲鏟除沈家」的可能了?
「主子,您怎麼了?」紅芙見她沉默不語,柔聲關切道。
蘇晚卿回過神,垂了垂眼眸,淡淡道︰「無事,許是我有些乏了,你們且退下吧。」
「是。」兩人對視一眼,行禮退出房中。
夜色漸深。
這天晚上,蘇晚卿沒有用晚飯,早早就上榻了,卻到很晚也沒有入睡。內室的燭火,透過軒窗,在院中投下一片輕輕淺淺的光亮。
蘇晚卿躺在榻上,靜靜的思忖著,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重生以來,蘇晚卿一直都在試圖掌控全局,而就在今日,她突然發覺,肅元翊不僅讓她無法把握,更是心冷無情,即便不願娶沈清儀,也可以面上不露半分的抬進家門,便是那女子愛他如命,他也能冷靜相對,做好了說舍就舍的準備。
他與沈家並無仇怨,最是無情帝王家,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她呢?肅元翊又是否會舍棄自己?舍棄蘇家?
忖到此處,蘇晚卿放在被面上的手猛然一收,攥得死緊,縴細的指節甚至因太過用力而隱隱發白,躺在衾被下的身子也縮了又縮,有一種無法把握的恐懼在她的心頭彌漫,不知不覺中,蘇晚卿閉緊了雙眼。
她終究是肅元翊手中的一枚棋子,既是棋,就有成為棄子的可能,但凡有這可能,她便不能心安!
她必須站得更高,必須從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變得為他們所看重,她得想出一個萬全的自保之法,方才能讓太尉府立于不敗之中!
但是,這樣的法子,哪里是輕易可想的?
這一晚,注定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在丫鬟伺候蘇晚卿起榻後,她將紅芙留在了屋中。
「側妃有何吩咐?」
蘇晚卿沒有立刻回答,那光潔圓潤的指甲在桌上輕輕叩了兩下,似乎很是猶豫,想了好一會兒,她的神色變得有些肅然,仿佛下定了決心,示意紅芙湊到近旁,壓低聲音道︰「你回太尉府找一趟蘇照,問問他可曾見過央王,若見過,便問他如今再見,有幾成把能將央王認出;若不曾……你就去把這話傳給我哥哥。」
紅芙身子一滯,對蘇晚卿突然提起這麼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有些困惑,遲疑了一瞬,點頭應是,轉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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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寫的不好……重新發了……以新的為準……
對不起大家……以後我會避免這種改文的情況的……
今天的晚上老時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