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晚卿剛剛沒有記錯的話,從她進門到現在,成崢一直都沒有向慕靖昭正式介紹過她的身份。
如今听著慕靖昭這般自然的稱呼她為蘇側妃,蘇晚卿不免就要懷疑,這位入京不久的世子爺,對自己的來歷十分清楚了。
成崢對慕靖昭的話也沒有錯漏,他留意到蘇晚卿的神色,似是明白她此刻在想什麼,看著那落下的簾櫳,笑了笑道︰「卿丫頭,你還別說,這位慕世子對京城里的事情知道的真不少。說來也難怪,他這麼只身進京,要是不模清京城里各家的關系,也就不配佔著這世子之位了。」
蘇晚卿听成崢這麼說,明白他是在向自己解釋,了然的點了點頭,深覺得有些道理。
她雖是皇子府上的一介側室,但丞相府跟太尉府相繼與翊王府結親,本就是一樁惹眼的大事,再者她前些時日又出了好一通風頭,令慕靖昭產生些許印象,其實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蘇晚卿想到這里,被自己當下猶如驚弓之鳥,連細枝末節也帶了警惕的模樣逗得有些失笑。
成崢讓蘇晚卿在慕靖昭方才坐著的椅子上落在,笑著喝了一口茶,「卿丫頭,你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蘇晚卿對成崢笑得十分真誠,「先生這話說的,我無事還不能來先生這里坐坐?」
成崢聞言哈哈一笑,對著蘇晚卿搖了搖頭,「你啊你。真當我老頭子年歲大了,老糊涂了?卿丫頭,你就甭蒙我了。說實話,你是不是為了蘇林謙來的?」
蘇晚卿垂下眼眸,微微一笑,「先生這麼說,倒是讓我有些羞愧了,不過不瞞先生,我今日除了來看望您。的確也是為我這六弟來的。」
成崢伸手捋著下巴上的白須,臉上滿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蘇晚卿頓了頓,抬眼看向成崢。微笑道︰「不知道我六弟在先生這里怎麼樣?您對他可還滿意嗎?」。
成崢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嚼著道︰「勉勉強強吧,他的體質太弱了一些,半點不耐摔打。就是性子還算乖巧老實。說什麼學的也快。好在他現下年歲尚小,底子上的事還來得及,在我老頭子手里好好培養個幾年,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才的希望。」
蘇晚卿听他說的漫不禁心,心里卻是放心了不少。
成崢這個人,她還是知道的,在他眼中,不好的苗子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說起來也只會有不耐煩的情緒,而這會兒。成崢這副模樣,明顯是對蘇林謙頗有把握了。
蘇晚卿不自覺的彎了彎唇,流露出一絲真心的喜悅。
成崢看著她的神情,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卿丫頭高興什麼呢?」
蘇晚卿看了成崢一眼,想了想,眉眼里的笑意漸漸斂去,有些鄭重的開口道︰「先生,我這六弟,往後就算是托付給您了,還望先生對他多上些心,蘇家四房現今的日子不好過,我那位四嬸嬸下半輩子過的如何,怕是都要指望我這六弟了,只求先生對我這六弟多多照顧著些。」
成崢看著蘇晚卿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斜著眼慢悠悠道︰「蘇家宅門除了你們這房,其他人從來都看我不順眼,我管他內宅里的破事作甚?卿丫頭啊,我老頭子上了年紀了,精力就那麼些,手底下除了蘇林謙還有幾個禁衛軍提拔上來的新教頭,上不上心的,怕是只能盡力而為。」
蘇晚卿微微抿了抿唇角,對成崢似笑非笑道︰「先生若能答應我,這半年的點心,我都包了。」
成崢嚼著金絲松糕的動作一停,伸出一只手指朝著蘇晚卿晃了晃,「不行,這活兒實在累人,至少也得包一年的才有的談。」
蘇晚卿知道成崢不差這點糕點銀子,會順著她的話說下來,就是松口的意思了。
蘇晚卿忍不住笑了笑,點頭道︰「就依先生的意思,這一年之內,那點心先生想吃多少吃多少,管飽。」
「罷了,算你對我老頭兒有點孝心。」成崢滿意的看了蘇晚卿一眼,又幾口消滅了手里捏著的點心,順便打了一個響嗝兒,「話說,卿丫頭你什麼時候也學會管旁人這些閑事了。」
蘇晚卿一笑道︰「林謙是我的弟弟,先生怎麼這麼問呢。」
成崢听到這答案,像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在意料之外,沉吟道︰「我前幾日跟林陸小子說過這事,順嘴多問了幾句,听說你們跟這蘇家四房頭的人算不上熟悉,你這丫頭一向自己有事也不喜歡麻煩人的,這回居然為了一個不親近的兄弟,求到了我老頭子這里,還不奇怪嗎?」。
蘇晚卿聞言看了看成崢,一時有些答不上他的話。
他說的不錯,蘇晚卿現下會對四房出手相幫,的確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上一世,太尉府被查,蘇晚卿一心把挽回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了蘇家大爺蘇程身上,傻傻的跪在了大房的院子里,哭著求蘇程設法周旋。可那院中始終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沒有一個人理會跪地不起的她。
蘇家闔府上下百余口人,唯有年節後受過小蔣氏一次恩惠的姜氏,帶著一雙兒女出現在了蘇程院子里,陪著她跪倒在地,一同為二房求情。
重生歸來,蘇晚卿不會忘記蘇家大房的狠毒,與蘇家眾人的無情,同樣的,她也不會忘記,在那炎炎烈日下,為了她而中暑昏厥的蘇林謙。
即便到現在為止,小蔣氏與四房的那個交集還沒有發生,即便當初姜氏的舉動也是小蔣氏有恩在前,但這份知恩圖報的心,對蘇晚卿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蘇晚卿垂眸摩挲著茶碗,不忍去回憶前一世發生過的往事,每每回想起那場景,她都可以感覺到一陣陣的顫栗。
蘇晚卿的唇瓣動了動,緩緩道︰「四嬸嬸與五妹六弟他們,都是好人。」
碧蕪聞言有些訝異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蘇晚卿卻是沒有再給成崢發問的機會,頓了一瞬,緊接著道︰「先生,我有些不明白,您為什麼想起來收蘇家子弟為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