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月上中空。
蘇晚卿一路忐忑著,步履匆匆的來到了九庭院中。
一眼望去,四面屋檐下,皆掛著幾盞朱紅的燈籠,明明暗暗,滿目通紅。只是這份年節的吉慶,不知為何還是讓蘇晚卿感到了幾分冷肅。
書房的燈亮著,燭火光透過窗欞映出來,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明亮的光影。
蘇晚卿的腳步略一停駐,提步朝書房走去。
守在書房門外的恆文見到蘇晚卿,面上沒有半分意外,只十分平淡的向她行了一禮。
蘇晚卿微笑著道︰「听聞王爺深夜回府,我特意過來瞧一瞧,還勞煩你幫我通報一聲。」
恆文聞言回頭朝書房中看了一眼,略一沉吟,對蘇晚卿道︰「回稟蘇側妃,王爺先前有交代,說是今夜精神有些疲累,不想見任何人,小的怕是要先請您回去了。」
這擺明是避而不見的意思了。
這話一出,站在身後的碧蕪與紅芙都愣在了當場。
蘇晚卿也是面色微變,下意識的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她不是沒有想到肅元翊有可能不見自己,只是見恆文這麼利落的將自己攔在門外,不免就真的感到處境有些不妙了。
要知道肅元翊何其無情,蘇晚卿不得不擔心,肅元翊此舉是想要似冷待沈清儀一般對她施以懲戒,還是想要就此徹底將自己疏遠……
蘇晚卿如今已然經受不起這樣的意外。
她不願再繼續想下去,強自定了定神。恢復了笑容溫聲道︰「我知道王爺赴宴疲憊,所以特意準備了解救的茶水與一些宵夜,你看。這些……我總不好再拿回去,要不你向王爺通傳一聲,也讓我不白走這一趟。」
恆文看了蘇晚卿一眼,頷首道︰「側妃,王爺已經發了話,還望您不要讓小的為難。」
碧蕪听他這麼說,有些為自家主子著急了。忍不住道︰「側妃今日等了王爺一整天,晚膳都沒怎麼吃,就求你幫幫忙了!」
紅芙伸手扯了扯碧蕪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在這個時候插嘴。
恆文看了看碧蕪,神色中倒是沒有不悅,只是依舊頷首道︰「側妃還是請回吧。」
看來今夜想要見面,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蘇晚卿看出這一點。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是無用。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看著那窗戶的方向,沉默著沒有說話。
書房中自始至終沒有絲毫聲音傳來。
蘇晚卿靜了片刻,覺得心下有些沉重,逐漸收回了視線。
碧蕪見狀,嘴唇動了動,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她堪堪發出了一個音節。就被蘇晚卿一個眼神制止了。
蘇晚卿想了想,對恆文道︰「也罷。既然王爺疲憊,那我就不打擾了,」說著,她側過身,示意端著宵夜茶水的紅芙上前,「這些我可否留下,麻煩你幫我送進去,也算我的一點心意。」
恆文遲疑了一瞬,從紅芙手中將東西接過,「小的明白,側妃放心。」
蘇晚卿謝過恆文,也沒有理由在九庭院繼續待下去了,她的目光掃過那扇亮窗,便提步向九庭院外走去。
碧蕪與紅芙訥訥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後,瞧著蘇晚卿的模樣,心里都有些擔心她的情緒,只是四下有人,二人不好出聲關切。
待邁出了九庭院,紅芙與碧蕪交換了一個眼神,琢磨著怎樣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親衛自外快步而來,見到見到蘇晚卿幾人,飛快的行了一禮,就接著向內大步而去。
紅芙與碧蕪的注意力都在別處,本沒有特別留意,只是蘇晚卿的視線在那親衛身上帶過,腦中立時閃過一抹狐疑,步子猛然間就是一頓。
「主子,怎麼了?」紅芙不解道。
蘇晚卿顧不上回答,回眸向那親衛的背影,漸漸的,她眼神中的疑惑散了開來。
是了,那親衛的舉止,直給人一種風塵僕僕的感覺……
蘇晚卿心下微動,思量了片刻,回過頭問道︰「你們現下冷不冷?」
被問到的碧蕪與紅芙對視一眼,搖頭道︰「奴婢們穿的厚,不冷。」
「那咱們恐怕要在外面涼快一會兒了。」蘇晚卿扯了扯唇角,算作一笑,一邊環顧四周,在看到一背風的隱蔽處後,帶著二人站了過去。
「主子,咱們這是做躲什麼?」碧蕪探頭往外看了看,這一路上連半個人影也沒有,不由得有些困惑。
蘇晚卿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等一等就知道了。」
同一時刻,九庭院內的書房中。
恆文立在桌案旁,將幾個碗碟擱在了桌上,頷首道︰「啟稟王爺,燕東那邊有人帶消息回來了。」
「讓他進來。」肅元翊放下手中的筆,瞥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淡淡道︰「她走了嗎?」。
肅元翊沒有點名道姓的指明後者是誰,恆文卻是明白他的意思,正要退下的腳步緩了下來,應聲道︰「是,已經離開了。」
肅元翊沉默著沒有說話。
恆文看了他一眼,慢慢退出了門外。
隨即,一個親衛大步入內,向肅元翊行禮問安,便稟報道︰「王爺,陳先生讓屬下回京傳話,燕東城中,的確是發了瘟疫!」
這一點,肅元翊在上一次得到消息時,便知蘇晚卿最初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所以,此刻得到驗證,他並不十分驚訝,面色冷峻如常,只是一雙眼眸中帶了些平日沒有的深黯,沉聲問道︰「燕東城中現在是何情形,是否已將疫情控制在了燕東城內?」
那親衛聞言頓了一瞬,有些畏懼般低下頭道︰「屬下等人有罪,未能將燕東城門守住,使得不少燕東百姓從城內逃出,失去控制,還請王爺責罰!」
「什麼?」肅元翊的目光似寒冰一般射向那人,眼神冷厲無比,「中衛軍何在,為何沒有封住燕東四面的城門?」
當初肅元翊給陳澗之先後送去了兩張調動中衛軍的令牌,人馬相加足有三四千人,即便以後的三千人沒有趕到,前頭的幾百人也應該到了才是。
按理說,有他們鎮守,那些百姓是不可能這般輕易的離開燕東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