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鞭炮在村子里炸響,人們期待的「年中飯」,拉開了序幕。
終于,火鍋擺上了桌。
家里的桌子不是酒樓那種特制的,所以小爐子只能放在桌面上,雖然看起來不美觀,但是那又怎樣呢?只要吃得開心就好了。
夏梅這樣愉悅的想著。
鍋里已經開始炖著土豆,蘿卜,這些不好熟的蔬菜,排骨也放進去繼續煮,煮的恰好的時候,就可以吃飯了。
陸陸續續的將準備好的一樣一樣的蔬菜,端進屋子,桌上放不下,就放在旁邊櫃子上,每個人的碗里放著蘸水,連唐寶的碗里都有,只是少了辣椒,小孩子吃太多不好,會上火。
擺上碗筷,將劉全帶回來的梨花釀給女兒家斟上,烈一點的女兒紅,就他們幾個男子喝,正要坐上桌子,夏梅數著人頭,發現還差一個人才坐滿桌子。
頓時想起了那個謎一樣嬌羞的年輕人。
「劉全,你知道沐三在哪里嗎?」。
劉全停下偷喝的嘴,連忙將酒杯放好,收起臉上的表情認真道︰「沐三嗎?我不知道,我沒跟他說幾句話呢!」
夏梅微微蹙眉,文皓此刻出聲道︰「夏夫人,我之前好像听他說過,說是……他兄長會過來,跟他一起過年。」
听文皓這麼說,夏梅就放心了,不管怎樣,都是酒樓的人,夏梅雖說不關心私生活,但是該有的人情還是要照顧一下。
當下了了心事的夏梅。瞧著大家都眼含期待與激動的表情,大手一揮,豪氣的道︰「開飯!」
眾人立刻笑著坐下,雲霓拉著唐寶跟自己坐,文兮文皓兄妹坐在一起,夏梅自然是和吳松坐在主位上,這樣就劉全落了單,一人坐一邊,不過劉全這個心大的,向來是不介意這種事的。
坐下之後。夏梅先給吳松夾了一筷子。再給唐寶夾了一筷子,最後才給自己夾了一塊,笑著對大家道︰「吃吧,都吃吧!」
劉全早就等著這句話了。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在紅鍋里尋找著目標。文兮笑道︰「劉全哥哥。瞧你那急迫的樣子,天天在酒樓里,你又不是沒吃過。閉著眼都能記著這味道了。」
劉全裝模作樣的搖搖手指,這個動作還是他跟夏梅學來的,做起來不三不四,古怪極了。
「文兮妹妹,這你就不懂了,一年到頭,可不就盼著這一頓麼?!雖說是平日里吃的到的,但是意義終究是不一樣的。」
文兮笑著白了他一眼,白皙的小臉被面前的熱氣燻的微紅,像是涂了胭脂一般,煞是好看,水波瀲灩的一眼,似嬌似嗔,竟讓劉全不自覺的呆了呆。
就那麼一瞬,劉全便很快的反應過來,掩飾的大笑了幾聲,筷子在鍋里胡亂的夾著,最終夾了一根蔥就往嘴里送。
幸好此刻大家都忙著吃菜,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嘴里嚼著火辣辣的蔥頭,劉全心里劃過一絲異樣。
咕咚咕咚煮著的火鍋,吃的的確很爽快,配上一杯涼的辣辣的女兒紅,吳松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鍋里的菜吃的差不多了,夏梅又將新的萵筍豆芽,冬瓜和豆腐倒了下去,這炭火終究比不得前世的天然氣,煤氣,一次倒的太多,煮不起來,桌面上不就冷場了?!
趁著這個等菜的片刻,夏梅端起手中的酒杯,輕笑著道︰「咱們還是來喝一杯吧!道一聲恭喜!」
「是呢是呢!」
聞言,文兮連忙笑著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舉了起來,眾人見此,也都笑著舉杯。
裝的滿滿的酒杯在空中相踫,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高呼的「新年快樂」,隨著火鍋的香氣一起,傳出了很遠很遠。
…………
吃過了嘴豐盛的一頓,眾人都懶懶的不想動彈,這會也才過午時沒多久,舒適的歇息回味了片刻,夏梅才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文兮和雲霓連忙起身幫忙,三人來回跑了幾趟,才將這屋里收拾干淨,劉全主動的拿出笤帚,將屋里打掃干淨。
燒了熱水,文兮和雲霓在洗碗,夏梅則是又開始忙活下一頓了。
晚上要做餃子,湯圓,你總得先和面,讓面醒幾個時辰吧!
于是夏梅開始熟練地和面,手上的動作干練有力,不到片刻和到合適的程度,然後揉面,要揉兩刻鐘,面皮才會勁道。
文兮纏著雲霓將這村子里的趣事,平日里她不在,每日回來听杏花姐姐說起,都好像很有趣的樣子,甚是惋惜,此刻非要纏著雲霓再說一次。
雲霓敵不過文兮那雙大大的桃花眼,撒嬌起來簡直酥到骨子里,只好無奈的開始講村里叔伯嬸子嘴里听來的,捕風捉影的八卦。
說了幾句,雲霓忽的想起一事。
「對了,听說那落氏被人撞見與外村人通奸,被趕村長出去了。」
文兮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落氏?那個落氏?」
夏梅手里的動作頓了一下,也轉過頭來問道︰「落氏?就是那個看著我偷人的落氏?」
許是夏梅說的話太過直白,文兮頓時想起來了,面上立刻涌起怒氣,「那個討厭的女人,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活該!」
夏梅倒是被逗笑了,打趣道︰「瞧瞧,咱們文兮如今也成了個潑辣的妹子,小心,到時候沒人要呢!」
文兮小臉一紅,嘟著小嘴道︰「師父……」
雲霓也笑著道︰「哪能啊,夏梅姐姐,就咱文兮妹妹這個姿色,到時候提親的人,還不得將咱家的門檻踏破咯!」
文兮面上飄起紅雲。不依不饒的要去作弄雲霓,雲霓笑著避開,兩姐妹笑鬧了一陣,落氏這事,算是揭過了。
收拾好碗筷,夏梅這邊也揉好了面,裝進盆里放在灶頭,熱乎的地方醒面才快。
做好了這一切的三人,才出了廚房,開始休息一會。
劉全剛剛興奮。拉著文皓和吳松喝了好些酒。這會勁兒上來了,面色酡紅,走路都打著飄,夏梅無奈的笑道︰「文皓。你和劉全去屋里躺一會吧。晚上還要守夜呢!」
文皓這會其實也暈著。便不推辭,接著話頭就扶著劉全,二人進來唐寶那屋子。月兌了外套,隨便躺在炕上就睡著了。
雲霓眼珠一轉,拉著文兮歡喜的道︰「文兮妹妹,咱們去找杏花姐姐吧,想來這會他們也吃過午飯了。」
沒有其他心思的文兮,聞言笑著拍手,輕快的跳了兩下,少女的模樣歡快十足,「好啊!我也好久沒有跟杏花姐姐說話兒了呢!」
于是兩姐妹手挽著手,親熱的出了門,去找杏花玩,唐寶早在吃完飯的時候,就一溜煙的跑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再裝滿糖條,帶上自己的玩具。
于是,此刻院子里只剩下相顧無言的兩人。
夏梅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想要做些什麼來緩解,但是想了半天,也沒發現可以做的事,前幾天太勤勞了麼?!
吳松很自然的走過來,拉起她的手,溫柔的道︰「娘子,咱們出去走走吧。」
夏梅一愣,「走走?這外面那麼冷……」
吳松沒說話,只是輕笑著揉揉她的發頂,轉身進屋了片刻,再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個包袱。
走過來再次拉起她的手,牽著她慢悠悠的往外走。
夏梅糾結了一瞬,便放開了,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又有什麼關系呢?
放下心思的夏梅,心情很是輕松,隨意的打量著一路的景色,雖然二人牽著手「招搖過市」,很有秀恩愛的嫌疑,但是夏梅淡定的表示恩愛為何不秀,讓人嫉妒那是你的本事。
慢慢的走著,好似沒有目的地一樣,夏梅也完全放松了下來,無欲無求,全身心的感受這種悠閑。
田地里的麥苗,已經開始抽芽,女敕油油的,煞是喜人。
遠處的山林蒙著淡淡的霧靄,棕黃色樹林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誘人的溫暖。
深吸一口氣,再長長的吐出,最近許久的疲累,好似都在這一刻得到洗滌。
吳松也不說到底要干嘛,就是牽著夏梅慢慢的走著,途中還帶著她看了自家的田地,吳松親手種上的麥子,因為一個人有些慢,所以地里的麥苗比其他的要短上幾分。
夏梅已經很滿意了,心情飄忽的她放開了膽子,站在田地上就撲上去狠狠的親了自家夫君一口,然後臉上帶著得逞的壞笑。
吳松淡笑的表情猛的一變,換上駭人的瞪視,驚得夏梅一抖,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了。
吳松臉上也換上了得逞的笑意。
這才反應過來的夏梅,不甘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吳松連忙兩大步跟上,想要去牽她的手,被甩開,然後再去牽住,緊緊的握著。
兩人扭捏了片刻,遠遠瞧去,就如同那情竇初開的小戀人一般,生氣的女子被一臉忐忑的男子安慰著,甜言蜜語的哄著,女子不覺被感動,然後情意更深一層。
不再鬧別扭的夏梅,一路跟著吳松往前走著,腳下的路徑越來越小,周圍的環境也越來越幽靜。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一個矮矮的山坡背後,沒什麼樹木,黃黃的枯草在風的吹動下露出地下的根。
「夫君,這是哪里?」
夏梅疑惑的問了一句,吳松轉頭對她笑笑,卻不答話,沉默的牽著她,又往前行了片刻,才停下。
到了地方,夏梅心里一驚。
荒涼的黃土堆成的兩個小土堆,周圍圍著一圈特意敲打過的整齊的石頭,面前豎立的,是兩塊墓碑。
是吳松的父母。
心里極為震動的夏梅,愧疚隨即涌上來,幾乎讓她流淚。
是啊,她竟然忘了,年三十是要祭拜父母的。
嫁給吳松這麼久,她竟然一次都沒有提起過前來祭拜,甚至連想起都未曾有一次。
極度愧疚自責的夏梅,眼淚登時就流了下來。
吳松將夏梅攬進懷里,安慰了片刻,輕輕的拉著她跪下。
將背後的包袱取下解開,里面裝的是祭品,一些果子,一壺酒,兩個杯子,一封糕點,還有香、紙。
夏梅主動的接過,恭敬的點好香,擺好祭品,跟吳松一人一杯酒,端著听他說話。
「爹娘,不孝的兒子,來看你們了。」
說著,將手里的酒杯緩緩傾下,二人隨即磕了三個頭,清澈的淡酒侵入土壤,將祭拜之人的心情,送入土里。
拿出火折子,點燃黃紙,吳松開始緩緩的道︰「爹,娘,兒子帶兒媳婦來看你們了,你們的福薄,沒能享受我們的孝敬就早早的離去,想來在那邊,也很牽掛我們吧。」
「兒子如今過得很好,有家,有田地,等過了年,再養些雞鴨,偶爾上山打幾只野味,也能換些銀錢,日子過的比較富足了。」
「你們二老,在那邊也可以放心了。」
夏梅一直靜靜的听著,這麼久以來,她自然清楚父母是吳松心里的一根刺,子欲養而親不在,真的是人生最大的遺憾。
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她在心里暗暗的道︰「公公,婆婆,兒媳婦不孝,這麼久才來看你們,實在是我的過錯,只因兒媳婦一直是孤兒,一時沒有想起,還望二老莫要介懷。」
「雖然這身體是殘花敗柳,比著吳松如此好的男子實在是高攀,但是兒媳本身是第一次嫁人,也是真心會跟他過一輩子的,希望公公婆婆能原諒兒媳的不潔之身。」
等吳松絮絮叨叨的說完了,夏梅心里的告罪也告完了,磕了三個頭,二人才相扶著站起身。
靜靜的瞧著眼前的墓碑,一時無言。
兩人都有著自己的心事,沉默了許久,吳松才開口道︰「當年爹娘走了,我還小,這位置,還是爹自己看好的,說清淨。」
「爹走了以後,族長帶人將他埋在這里,沒多久娘也走了,我便讓村長將娘也一起埋在這里,爹娘生前感情一直很好,死能同穴,也是對他們的一種心意了。」
「幾年後,我才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爹娘上墳,這些石頭都是我後來才做的,墓碑也是挑著日子換了的,我希望,爹娘能看到,他們當年那個不听話的兒子,已經長大了。」
夏梅踮起腳,輕輕吻上吳松臉頰上滑下的一滴淚。
「我明白,我都懂,公公婆婆會看到咱們如今過的好的,也會替我們高興的。」
吳松將夏梅緊緊的攬進懷里,腦袋深深的埋進夏梅的頸窩,淡淡的濕意彌漫在衣服上,那麼高大的男人,此刻卻脆弱的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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