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涼風陣陣。
赫爾騎在馬背上跟著他們往黔國的方向走,城外圍的大軍打開了一個口子,他們從那個口子悄無聲息的離開,身後龍城的界限越來越遠。
赫爾遠遠的瞧見,這里的兵馬數量已經達到一兩萬,將龍城圍的水泄不通,這就意味著,之前自己寫的信,黔國的確是沒有收到。
不然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原本的計劃中,將軒轅睿弄下台以後,他就寫信回去通知塞爾坦,讓他撤兵,自己只是跟著軒轅睿去黔國只好身體,不用擔心。
可是不知為何,那只傳訊鳥沒有把消息帶到……
眼下這麼多兵圍在龍城,十有八九是等著自己出來,可是自己卻被偷偷帶走,那這麼多兵找不到自己,豈不是要……
這時,赫爾比亞終于有一絲慌亂。
可是自己被喂了藥,不能出聲,只能眼看著隊伍慢慢的遠離大渝,深入黔國,心中的不安一點一點擴大,彌漫在琉璃色的眼底。
十日後,黔國國都傳來消息,少年國師平安返回,並且暫住世子府休養身體,閑雜人等不得拜訪。
又是兩日,黔國兵馬終于從邊關撤離,龍城恢復生機。
……
大渝王城,皇宮內御書房。
軒轅洺仿佛老了十歲,眉宇間抹不去的疲憊,瞧著地上跪著的人,眼底更加憂愁。
「回稟皇上。末將前去龍城的時候,龍城已經空無一人,睿王和一千親兵不見人影,駐守的將領全部被關在城外,不得進入城中。」
「賈將軍的確如之前所說,被睿王關進了龍城大牢,並且牢里還有之前派去傳旨的公公他們。」
地上的人,是軒轅洺自己的貼身侍衛,所謂的大內高手,被他派去暗暗尋訪事實。
一個多月以前。他收到檢舉。說太子在邊關與敵國國師勾結,意圖謀反,軒轅洺自然是不信的,太子雖然蠢笨了些。經驗不足。但是也不至于做出這種傻事。畢竟他眼下還是太子呢!
可是招來陽關城的將領,卻被告知,龍城守城將軍被太子關入地牢。龍城被黔國重兵包圍,听說是因為太子看上了人家國師,生生的擒了人家,還燒了糧草……
軒轅洺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這蠢貨!明明是讓他去議和,這樣做不是自己找死嗎?你找死也不要拉上大渝啊!軒轅洺此刻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讓他去了,這貨就是去壞事的!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沒辦法只好做些什麼了,就憑他抓了對方國師這一條,為了平息黔國的怒火,必定不能善了。
軒轅洺為此愁得頭發都白了,是為了保住國家,還是保住自己的兒子……這還用考慮嗎?每日上朝都有人上奏請求廢太子,他也沒辦法,最後只好妥協。
原本他想著,就是廢了太子之位而已,好歹還是個睿王,回來以後將功折罪,說不定還有翻身的機會,誰知道,此刻等來他消失的消息!
將自己派去頒旨的公公關進地牢,然後自己消失,黔國兵馬將龍城圍的水泄不通,連守城軍都進不去,他的一千親兵是如何消失的?說沒點貓膩,他軒轅洺自己都不信!
正是因為如此,軒轅洺才氣的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穩住氣息。
「混賬!糊涂啊糊涂!」
此刻軒轅洺恨不得將自己那個大兒子抓回來掰開腦袋看看,里面裝的到底是不是豆腐渣!怎麼如此糊涂?!他到底在想什麼?
又想做什麼?!
軒轅洺頭疼的不行,跌坐在椅子上,面色灰白。
「睿兒,你自己選的路,父皇也救不了你了……」
眼神渾濁的看著虛空,軒轅洺嘴唇微微顫動,神色頗為難舍。
而此刻在璟王府,軒轅景看著床上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冒著絲絲寒氣。
這人是他派去接應白狐的青蛇,從龍城地牢里救回來的,但是去的時候只有一口氣了,若不是有藥王谷的靈藥,根本弄不回來。
他的人先一步比皇上的人到,弄走了青蛇,不然踫到了,可就不好收場。
沒想到,軒轅睿竟然察覺到了青蛇的行為,難道是對白狐起了疑?去的時候白狐和軒轅睿都不在龍城了,去往哪里沒人知道,可是昨日听說黔國國師回去了,還投靠了世子赫連玄奕,這又是怎麼回事?
白狐又回到了黔國?
軒轅景此刻覺得事情出了點意外,這讓他很不高興,沒想到這軒轅睿還玩了一手,竟然自己跑了,雖說是作死,但是就怕他拉上別人一起作死!
白狐回到了黔國,那軒轅睿呢?也去了黔國?還有白狐,為何偏向了世子?明明黔國三位皇子,老大狠厲,老二陰險,老三隱忍,不管怎麼看,這皇位都應該選老三,況且,偏向任何一人,都不是計劃之中的事。
這就意味著,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
可是龍城眼下撤兵了,皇上也不可能派人去黔國搜查,這麼說來,還要自己親自去一趟,查查情況才行。
原本的計劃,可以說是成功了,可是結尾卻出了點小意外,這讓軒轅景有些不安,以防萬一,還是要去查看查看才行。
這般打定主意,他便吩咐無情好好醫治青蛇,沐一一也在房里給青蛇治傷,她才是藥王谷的大弟子,無情一半的本事都是她教的。
「我要出去一趟,娘子,你看好兒子,乖乖等我回來。」
沐一一峨眉輕蹙,擔憂的望向他︰「相公……」早就跟你說了要小心,結果還是出了問題……
雖然想這樣說,但是沐一一還是明智的咽下了,男人最不喜歡女人事後落井下石,所以沐一一只能擔憂的看著他,溫柔的道︰「相公千萬小心,要是有事,我便帶著孩子,回藥王谷等你。」
「嗯。」
上前抱住沐一一,揉揉她順滑的發頂,軒轅景才利落轉身,快步離去。
…………
「來,大家跟夫子一起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朗朗的讀書聲從陸家小院里傳出來,清脆的童音讓人心軟成一片,蘇氏坐在門前,看著一地小蘿卜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板凳上背著手,認真的跟著讀書,唇邊的笑容就沒散開過。
在看看自己作為夫子的兒子,長身玉立,溫潤俊雅,眉目間依稀可見自己年輕的樣子,此刻卻是已經做了夫子,為人師,教導學生了。
這種滿足感與成就感,讓蘇氏總是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
陸凌此刻身著樸素的淡藍色長衫,頭發只是豎起,並未帶冠,平常打扮,卻自有一身出塵氣質流轉在舉手投足之間,看向自己的學生時,眼里還會閃過淡淡的笑意。
「夫子夫子,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啊?」
朗誦完這一段,一個小蘿卜舉手站起來,天真的問道。
陸凌輕笑,頷首讓他坐下,才慢慢解釋道︰「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性格都是很善良,但是因為成長環境不一樣,才會導致性格不一……」
少年人特有的青澀嗓音溫和可親,諄諄善誘,極具耐心的給這群小蘿卜頭講書,雖然他們不一定听得懂,但是陸凌還是講的很認真。
夏梅站在院門前,靜靜了听了片刻,臉上掛起欣慰的笑意,這陸家小子,真真是個好的。
陸凌解釋完了書,又微笑著道︰「大家以後要向小丫學習,有什麼不懂的,就要積極提問,知道嗎?」。
「知~道~啦~……」
陸凌滿意的點點頭,正欲說話,院門卻被推開,打斷他的話,轉頭看向來人,原來是夏梅站在門外,後面還跟著一位陌生的婦女牽著個女童。
一看這架勢,陸凌就知道是來送孩子上學的,可是,這不是村里的人啊?
果然,夏梅笑著走進來,解釋道︰「我在村頭踫見這位嬸子,她想把自家孫女送過來陸凌這上學,我便將人帶過來了。」
那大嬸聞言忙不迭的點頭,祈求的看向陸凌道︰「是咧是咧,俺們听說這大山村里的秀才老爺在開學教書,俺們家就這一個姑娘,便想著好歹認個字,將來也好嫁個讀書人!」
夏梅頷首,這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是這般想著的,若是家里是個兒子的,還抱著將來萬一孩子出息的想法,但是如果是個女兒,又不可能參加考試考取功名,那就是送來識個字,將來好嫁個好人家。
陸凌自然也知道這樣的情況,雖然不贊同,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盡心的教導,按理說他應該收下這個姑娘,但是……
「大娘……不是我不收,只是你們是哪個村的?小姑娘下了學,可不能一個人回家啊!」
「這……」那大嬸犯了難,之前只擔心別人不收了,卻沒想過這個問題,眼下一時想不出主意。
誰料此刻那個小姑娘卻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看著陸凌大聲道︰「夫子!小暖不怕!小暖自己可以回家的!您就收下我吧!我想讀書!」
陸凌一怔,隨即眼底涌起暖意,蹲平視那雙大眼楮,柔聲問道︰「夫子相信小暖,可是路途遙遠,萬一路上出來大老虎,小暖要怎麼辦呢?」
這下可問倒了那個小女孩,眨巴著大眼楮,慢慢嘟起了小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