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瞪大了眼楮,長大了嘴,做出了一副讓我嘆為觀止的表情,不過她很快就恢復正常了,就連因為驚訝而過度拉抻的臉頰都在一瞬間彈了回來,這讓我不得不感嘆天朝上流社會的營養水平就是高,大夫人這張臉一定是膠原蛋白做的。
「也對,雀兒妹妹進魏家的門之前,一直在農家,也不曾接觸過朝廷這名利場,更不曾接觸過……血雨腥風的江湖,這些事你不知道也算正常,若是真的什麼都知道了,你倒像個怪物了。」
我撓撓頭,嘿嘿一笑,一副很憨厚的樣子。我同時也在心里不斷地默念著,我是傻子,我很厚道,我是傻子,我很厚道。于是,我看起來就真的很厚道了。這都是我上輩子在第二男科醫院的積澱,因為有些病人病得不重,同時有些亢奮,所以一見到我這麼個美女醫生,難免的會毛毛躁躁,動手動腳。這時候我總是會在心里對`.``自己說︰他們病得很重,他們馬上就要死了,他們馬上就要爛了,他們敢動一下他們就死定了!然後我就板起一副棺材臉來給他們看病,果然就沒人有心情跟我動手動腳了。
其實憨厚和恐嚇都一樣,拼演技,內心戲。
大夫人嘆道︰
「唉,在咱們家三個姐妹里,其實就數我最軟弱沒用,那是因為當初在江湖上經歷的風浪太多了,有些怕了……你跟雅竹都是普通人家來的,有些事,你們不知道,可姐姐心里卻清楚得很,關于一劍的事……三年前雅竹也曾問過我,當時我也已經給她講過一遍了,今天便再給雀兒你講上一講吧。」
于是我搬來了小板凳,吩咐銀兒去廚房要了一小碟瓜子,便準備開始听故事了。
在講故事之前,大夫人頓了頓,嘆道︰
「雀兒妹妹,無論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多少不愉快的事,但是畢竟我們都是一個家里的姐妹,互相之前不會把對方往死里坑,若是以後日子不能踏實過了,姐姐還要靠妹妹你多多幫襯啊。」
從大夫人的話語里,我嗅出了幾分山雨欲來的意味。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或許金鱗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起碼這位號稱從江湖流落而來的大夫人,就是這個意思。
一劍的故事是這樣的。
任何一個時代都有江湖,古代有,現代也有,天朝里自然還有。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鈕幣大帝的某種情懷,在天朝武林人士極受尊敬,不光每年都有朝廷配給的真金白銀,一些大的武林世家還有直接聯通朝廷的綠色通道,若是他們的門生弟子想要給朝廷當差,管你是做個捕快還是當個侍衛,全都一路綠燈。而文人想要當官……那卻難了,不光要苦讀十年以上,還要對時事有獨特的看法,要不讀了書過了科舉也是白搭,做個文官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在天朝當武官的總是挎著一把寶刀,耀武揚威,而文官則都是縮著袖子,弓著腰,這就是說生活的摧殘。故此在天朝,有窮文富武這一說。
而一劍,正是出身在整個天朝勢力最大、地位最高、武功也最強的劍客家族——子書家族。他的全名其實叫做子書一劍。
子書家族當年在江湖上,可以說是一手遮天,大名遠揚,不光是天朝,就連蠻國的金刀勇士門提起子書家族,也都一個頭磕到地上,除了服就沒有別的話了。
「不過這個家族,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大夫人說著,語氣里有著一絲絲滄海桑田的感嘆。
在早些年,江湖上有過一個練劍成狂的人,自稱獨孤求敗,見人就招呼著比劍,一比劍就要下死手,凡是學劍的又踫到過他的人,非死即傷,以至于有一段時間,狼牙棒特別暢銷。由于獨孤求敗攪亂了江湖的秩序,所以很多武功高強的劍客都去挑戰過他,但無一例外,全部敗北,這就讓獨孤求敗在江湖上又猖狂了數年。
直到獨孤求敗一人一劍,到子書家族的子書山莊挑戰。
獨孤求敗挑戰的是子書家族的族長子書天道,也就是子書一劍的父親,在那個時代所有高端武林人士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客,只不過他十分低調,所以才讓獨孤求敗在江湖上逞起了威風。可是獨孤求敗這次挑戰,也是他這輩子最後的一次挑戰,在他還沒有見到子書天道的時候就落敗了。
他敗在一個少年的手里,這個少年就是子書一劍。
獨孤求敗上門挑戰,子書一劍提著劍便出來了,二話不上,劈頭就是一劍。獨孤求敗也是劍術行家,遇到劍手只會興奮,頓時也不管對手是不是子書天道了,拿出了十分本事跟子書一劍斗起劍來。然後被子書一劍十招之內砍了腦袋。
「不是吧?這麼厲害?姐姐你沒有夸張吧?」我驚訝的嘴巴都閉不上了。
「雀兒妹妹,這不是夸張,而是事實,無數人親眼所見的。」大夫人的臉上多了幾分凝重。
子書一劍明目張膽的殺人,這讓子書天道十分憤怒,于是關了子書一劍半年的禁閉。在這半年里,子書一劍沒有出那個關禁閉的房間一步,就連他的父母都沒有見過他,沒人知道他在那里面都做了什麼。
只知道在他結束禁閉,被放出來的時候,披發赤足,穿一身素白單衣,手里持著一柄鐵質長劍,劍很鋒利,沒有缺口,雖然不是絕世神兵,但是它是一把嶄新的劍,剛剛開封。原來子書一劍這半年來一直在打磨這把寶劍。
他出來之後,兩眼泛紅,用習武之人的說法,他就是已經走火入魔了。入魔之後的子書一劍就好像獨孤求敗附體一般,拿著一柄鋒利的長劍,到處找人求證劍道。而求證劍道的方法有很多種,子書一劍選擇了最最簡單粗暴的一種,那就是殺人。
當天,在子書家族的大宅里,子書一劍這句話無數遍回蕩著︰
子書一劍苦修劍道十六年,今日求道于你!
然後便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什麼子書家族的高手,什麼手無寸鐵的婦孺,便是那幾位號稱武林泰山北斗的老太爺,在子書一劍的劍下,也絕走不過十個回合。到這時候,所有人才知道,原來家里這個不愛說話,終日只是自顧自練劍,一出手就難免傷人的男孩是個劍道奇才。所有人也是在這一刻才知道,子書一劍的劍術原來已經到了如此厲害的境界,甚至比他十招斬殺獨孤求敗還要厲害。
那是一個下午,從下午殺到傍晚,殘陽如血,血色的虹光照在子書族人的鮮血上,格外耀眼,那是因為他們折斷的長劍映射著。在子書一劍放下手中長劍的時候,他才剛剛斬殺了自己的父親子書天道。
這個時候,他的眼楮才恢復了清澈,可是為時已晚了。
朝廷終于還是知道了這件事,當時皇上大怒,說子書一劍無父無君,棄國棄家,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要派官兵去征討他。在整個天朝,或者說整個世界上,用軍隊去征討一個劍客,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呢,咱們老爺心善,知道子書一劍在武功上確實有過人之處,而且當時他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動了惻隱之心,于是便向皇上求情,留了他一命,還給他自由,讓他去周游海外,揚我天朝國威了,只是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要來老爺這匯報工作罷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即便大夫人青春靚麗,也有些氣虧了,她停下了嘴,看樣子是想喝一口茶潤潤嗓子,不過她低頭看了看茶水,還是忍下了。
「十六歲,自滅滿門誒!這已經超越人類的容忍限度了吧,皇上是怎麼赦免他的?相公又是怎麼給他求的情,太扯了吧!」
大夫人聳聳肩道︰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我給雅竹講的時候她還覺得這事扯淡,可它確確實實的就發生了,這是不爭的事實。至于老爺是用什麼方法說服皇上的……」
「那應該是老爺的秘密了。」
大夫人不再多說了。
子書一劍的傳奇故事,以及他劍斬陳大龍時那干脆利落的風姿,給了我無盡的遐想。
「魏仁義,他究竟是怎麼說服皇上的呢?這又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皇上,竟能赦免這種自滅滿門十惡不赦的少年,我還真有猜不到的事情呢。」
大夫人道︰
「可不是嗎,世上的事,誰又能處處料定先機。」
就在我跟大夫人感嘆著魏仁義和皇上都不怎麼靠譜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吵嚷聲,聲音很大,而且似乎是從茶室那邊傳來的。
我跟大夫人對視一眼,我道︰
「去看看。」
大夫人點點頭,于是我們兩個打開門要出去看。誰知我們剛要出去,就被趕來找我們的二夫人和緊隨其後的銀兒給拉回了房里。
「姐姐、妹妹,別出去,千萬別出去,現在外面亂著呢,稍微一個不小心小命不保啊。」二夫人一邊喘著氣一邊拉著我跟大夫人說道。
「夫人,老爺正拉著那位少俠給他講道理呢,雖然暫時應該不會砍人了,但暫時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大夫人有些疑惑道︰
「往年一劍來的時候,雖然偶爾有些出格的舉動,但是也沒鬧出這麼大的亂子啊,究竟發生了什麼?」
銀兒扁著嘴道︰
「還不是因為那個湯玉成唄。」
本部小說來自看書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