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哥來了?」
我有點發懵,我什麼時候有哥哥了?
魏仁義想了想,好像想到了什麼,拉著我的手,柔聲道︰
「雀兒,我想起來了,當初你嫁進咱們魏家門的時候,岳丈的確說過,他育有一子一女,你確有一個哥哥。岳丈還說把給你的這份彩禮存起來,將來給你哥哥娶媳婦呢,想來是大舅哥來了。」
我不由得苦笑一聲,什麼哥哥呀,我跟本就不認識他好不好?這可以是你大舅哥,但卻不一定是我哥哥啊,誰知道他是真的假的?
從現代社會穿越而來的我,深知這個世界上騙子何其之多,更何況……現在是關鍵時期啊。昨天子書一劍用長劍剁出那一坨冒著熱氣的肉餡,現在還在我的腦海里……冒著熱氣,一直提醒著我現在的形勢到底有多麼危險。
「相公,我覺得我們還—無—錯—小說是不要這麼草率的認定他身份,貿然就讓他進門,我建議我們現在馬上報官,讓官府先把他控制住,砍斷五肢,然後再跟他見面比較穩妥。」
魏仁義有些詫異道︰
「雀兒,他是你爹親生的嗎,不至于這麼恨他吧?」
我嘆了口氣道︰
「非常時期啊!我們不可不防,難道你忘了昨天發生的事嗎?」。
昨天的事,魏仁義自然印象深刻,以至于想到昨天的事,他的手成勾狀,在顫抖。
不過魏仁義馬上就恢復了正常狀態,笑道︰
「怕什麼,雖然一劍走了,但是雀兒你不是還在嘛,難道你還認不得自己的親哥哥不成?」
我嘆了口氣︰
「確實認不得啊。」
不過魏仁義沒有听到我的嘆息,拉著我的手便帶著我到前院去迎我那位素未謀面的哥哥去了。
魏府向來風平浪靜,少有來客的時候,亦少有熱鬧看,所以我哥哥來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很自然的跟著看熱鬧去了。
來到前院,準確的說是門房里,我終于見到了我這輩子的哥哥。
第一次見到了。
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我就清楚的明白,他不是騙子,也不是刺客,他真的就是我哥哥。不是因為什麼鬼扯的兄妹相見自然而然的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而是因為他跟我這輩子的爹……太特麼像了。
這位哥哥不怎麼高,臉黑黑的、手黑黑的,全身上下的衣服都黑黑的,不光發黑還發亮。好像他來之前,架起了一口油鍋,在油鍋里撒了把煤灰,把全身上下的衣服,包括他自己本人都放到鍋里炸了一遍一樣。
但透過他臉上的那層煤灰,依然可以看出他這張臉上分明的稜角、硬朗的唇線、高挺的鼻梁,再往下看,還能看到鼓鼓囊囊的……
當然,這個就不便詳說了。
不過在我和魏仁義,還有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來到門房,見到我哥哥之後,大夫人和二夫人的眼楮里就一直有一道精光,炯炯的,怎麼也不肯滅掉。
一見到我,我哥皺了皺鼻子,扁了扁嘴,眼淚就下來了。想來是生存不易,最近的日子過得也著實苦,這個時候看到自己的妹妹混得那麼好,難免的心里不痛快吧。
「唉,看大舅哥的樣子,怕是趕了不少的路,家里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我這個做姑爺的不稱職啊。」魏仁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滿是悲天憫人。
然而我卻冷哼了一聲,關我毛事啊?
大夫人見我哥哥一副典型的勞苦大眾模樣,沒有說話,只在原地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感慨當年的自己如浮萍一般飄在那偌大的江湖上,名為賣唱,實則賣笑,境況比之我哥哥好不了多少。
還是在可憐天下蒼生。
至于二夫人,她就簡單粗暴的多了,也不嘆氣,也不說話,從懷里掏出一塊燻了香的帕子,走上前去就要幫我哥哥擦眼淚,她這可是一招妙棋啊!
既可以在魏仁義面前,表現自己是多麼的善良,又能刷一刷我哥哥對她的第一印象。要知道,以魏仁義的個性,只要不是家里的老爹就剩一口氣馬上就要掛了,是一定要留他在這住上幾天的。
魏仁義好客,好的是跟他有親戚關系的客,雖然實際上還是沒有什麼關系。
「竹兒倒是心善,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魏仁義也快要抹眼淚了。
「是啊,她心善……」我本想說煽得狠,都煽掉了,但是想到魏仁義太監的尷尬身份,我愣是把這後半句話給咽回去了。
二夫人伸出帕子就要去給我哥哥擦眼淚,這可把我哥哥感動壞了,我估計他這輩子還沒跟雌性人形生物如此親密的接觸過呢。
人在感動的時候,總是會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情,就算聖人也無法避免,只能說聖人比我們平常人更加懂得控制自己而已。很可惜,我哥他不是聖人,看他這副扮相,智商估計比起平凡人來還要差上一些,所以他鼻子一酸,兩股渾濁又粘稠的鼻涕從鼻腔噴薄而出,一點沒糟踐,準確無誤的噴了二夫人一手。
「啊!呀!髒!」
二夫人尖叫著,跳了起來,帕子掉在了地上,她也顧不得去撿燻香的帕子了,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跑掉了。
我哥臉皮微紅,低下了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臥了個槽,這種時候他要是好意思,他也別當我哥了,起碼的羞恥心還是要有的啊!
不過魏仁義是很寬宏的,寬宏的過了頭,他走上前去,用他的手帕給我哥擦了擦鼻涕。也不知是魏仁義生得實在是太美,還是我哥鼻腔里殘余的鼻涕沒有徹底噴出,他的鼻子冒泡了……
不過二夫人已經走了,大夫人也趁亂跑了,這些小節也就無關緊要了。
「大舅哥啊,苦了你了。」魏仁義嘆了口氣,深深的說。
魏仁義的大舅哥,我初次見面的哥哥道︰
「老……那個妹夫啊,俺不苦,托你的福,家里都好,俺爹還讓俺給你帶話哩。俺爹說小雀這孩子太老實,沒見過啥世面,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好不到的地方,你多擔待著點,千萬別打她,也別把她賣進窯子去,俺爹說彩禮錢可以給你,但是你得對他閨女好!」
這一次,魏仁義是真流淚了。連帶著,我也真的流淚了。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的爹……就是一個靠賣女兒發家的猥瑣老頭,想不到這猥瑣的老頭,還能有這樣的一面。
「看來……確實要對我這一世的家人,好些了。」
我正喃喃自語著,魏仁義叫我道︰
「雀兒,快過來,你們兄妹這麼長時間沒見,你也一定想哥哥了吧。」
我走到我哥面前,對著他微微一笑,我哥的哈喇子一下就流了出來,結結巴巴道︰
「哎呀,俺的娘呦,你是俺妹嗎?咋變的這好看哩!」
我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人靠衣裳馬靠鞍,若是我也把自己放在煤灰鍋里炸上一圈,恐怕比起我哥來也好不了多少,果然美麗還是要靠修煉的。
雖然我跟這位哥不熟,但是為了不讓魏仁義生疑,也為了不讓我哥生疑,我還是硬著頭皮打招呼道︰
「哥,你怎麼突然就來了,是不是家里有什麼困難啊?土地被惡霸佔了嗎?」。土地兼並,這是中國古代窮人由窮變死這個過程中永恆的主題。
「妹!你這是弄啥哩,啥土地不土地的呀,咱家八輩的貧農,那兩畝薄田早就叫咱爺給賣了呀?你不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上火,燒糊涂了吧?」
臥了個槽!看你這麼一身樸實的農民打扮,我還以為是冬天農閑了,你才來看看我這個妹妹,敢情家里根本就沒有地啊?給地主種地?當長工?完全沒有前途啊!
不過……以剛才我哥捎來的我爹那幾句話來看,若是真的還有土地,他也不會讓我嫁給一個太監吧……誰道窮人就不疼子女呢,手里有無而已。
「哥哥,既然不是田地的事,這次來又是有何事?莫非是家里缺了些什麼,來這找補嗎?哥哥不必不好意思,只管開口便是,妹妹現在……有的是銀子。」
魏仁義也道︰
「不錯,岳丈家里若是真有什麼困難,不必藏著掖著,但說無妨,仁義雖為……,但卻也是岳丈家的女婿,為丈人家盡些綿薄之力,也屬應當。」
可是我們都錯了,我哥他不是來要東西的。
「哎呀,妹子,妹夫,你們這是弄啥哩!俺不是來管你們要東西的,俺是來給你們送東西的呀!」
說著,我哥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破布包,這……已經不能說是一塊布了,應該說它是無數塊布,上面補丁無數,一針一線都充分向我們展示著我娘家是多麼的貧苦。
「你們看,就是這!俺真的不是來跟你們要東西的,自從妹子出嫁之後,妹夫不光給了俺彩禮,就連縣官老爺也特照顧咱家,又是送米,又是送面的,根本就不用擔心,可是咱爹總是叨咕著,小雀嫁給人家,人家對咱這麼好,逢年過節的讓俺拿點啥來串個門子啥的。」
「可是你也知道,咱家……啥也木有啊!這不,咱爹前兩天上山,發現了一棵山參,頂個大的,這不趕忙的就讓俺拿了過來,給仁義我妹夫,補補身子。」
魏仁義已經開始抹眼淚了,多麼淳樸厚道的老人啊。
而我則接過了我哥手上包了一層又一層的布包,打開了。
里面分明的躺著一根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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