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堆滿書冊的御案前面,乾玄帝正埋頭批閱奏折。
一絲嘲雜喧鬧的聲音,一絲一絲地傳入了他的耳朵,他龍眉緊擰,伸手擱起毛筆,起身看向外面。
自從李福全死了以後,這後來接替的太監總管李安遠遠不如他,什麼事情都辦得不圓滿。就像現在,他在批閱奏折,外面卻是大聲的喧嘩,叫他如何能安下心來處理國事。
帶著幾分不滿,他走到大門口,抬眼看過去,李安正費力地勸說阻攔皇後。
「皇後娘娘,奴才實在是不敢放您進去,您要是硬闖的話,奴才這項上的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安快要哭出來了。
皇後則是一臉陰郁,「你這該死的奴才,本宮就是見皇上一面就走。」
相互僵持不下,皇後身邊的宮女有些著急了。也開始央求李安了。
歲月在乾玄帝的眼角刻下了深深的痕跡,此刻,便是蹙著眉頭,沉著臉,向著前面沉聲道,「李安,讓皇後進來吧!」
李安這才諂笑著將皇後放了進來,皇後並不理會他,急急地朝著乾玄帝走了過來。
遠遠地,便是深深一禮,「皇上,臣妾罪該萬死。」
乾玄帝一甩袍袖,冷冷說道,「進來說話。」
「是,皇上!」皇後不等旁邊的侍女扶起,便是急不可耐地提著裙擺朝他走了過去。
才走入室內,皇後便是深深地跪了下去,自從皇太子被廢以後,作為生母的她,便是四處找人替兒子說情,日夜難安,而乾玄帝卻是禁止她踏入御書房,讓她走投無路。這便有了剛才與李安糾結這一幕。
如今,她是再也等不及了,再這般拖下去,自己的兒子哪里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皇上,現在東宮太子被廢,朝野之中便會人生出很多相法,私底下拉幫結派的不在少數。皇上,臣妾跟隨皇上大半輩子了,膝下就唯獨只有郯兒一個孩子,你把他軟禁起來,讓我們母子不得相見,你讓臣妾如何活下去啊!臣妾年紀已經大了,只想讓郯兒早點給臣妾留個孫兒。皇上,就請念在臣妾與皇上夫妻多年的情份上,就放了郯兒吧!臣妾保護再也不讓他做出此等杵逆的事情來。」
皇後說得淒淒慘慘,老淚縱橫。
乾玄帝的目光定定落在面前那個不停磕頭的女人身上。
皇太子關押的這段時間,她確實是憔悴了許多。
烏黑的長發之中,憑添了許多華發。
這個女人,是他三媒六聘從正門迎進來的結發妻子,那時候,他還不是皇上。她與他舉案齊眉,與他榮辱共存。不管他發生了多大的事情,她永遠都是默默地在他的身後支持他,幫他打典著一切。即便是他坐上了皇位,擁了成群的妃嬪,她永遠也是無怨無悔,默默地付出,這些多來,便是將後宮打理得齊齊整整的。
可是他,自從坐上皇位以後,便是再也沒有去過她的房中,這些年來,他深感愧疚,便是一心想要扶正大兒子君清郯能擔當起大任來。
可惜,這個大兒子卻是屢屢讓他失望。
設計陷害二兒子的事情,即便是他不追究,恐怕朝中的眾臣對這個兒子已失了忠仁之心了,所以,他不能再縱容這個兒子了。
但是現在面對著皇後的苦苦哀求,他心中微微不安。
「起來吧!」乾玄帝淡淡地說了一句。
「皇上,臣妾很是想念郯兒啊!」皇後膝行向前,眼里帶著淚,那淒淒的嗚咽讓乾玄帝心里出一絲厭煩來。
「好了,不要哭了,朕答應你,現在就放了他。不過以後,太子之位莫要再提了。朕暫時不想再看到他。」
皇後心中一怔,听到太子之位之時,心里劇烈地顫抖著,唯一的安慰便是皇上肯放了郯兒。等他出了宗人府,然後慢慢想辦法。
「臣妾謝過皇上!」皇後又深深一福。
乾玄帝揮了揮袍袖,面露不滿,「他也是朕的兒子,你以為朕不心痛嗎?這些年來,朕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豈料他太不長進了。真是讓朕太失望,你回去好好教導他,不要再讓他惹事生非了。」
「是,是,臣妾遵命!」皇後心中一暖,連連作答。
「好了,下去吧!」
「臣妾告退!」
皇後心中這才稍稍安定,連忙退了出去。
乾玄帝望著她遠去的身影,長嘆了一口氣,愚婦愚子!
「啟稟皇上,軍機處邱大人求見。」李安尖細的嗓音響起。
乾玄帝揉了揉眉頭,轉身在寶座上坐了下來,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緩聲說道︰「叫他進來吧!」
「是!」李安應答,鞠著身子退了出去。
不大一會,軍機處的大臣邱子雲便是神情凜然地走了進來。
「微臣參見皇上!」身著錦衣官袍的邱子雲單膝下跪,行禮參拜。
「平身,起來說話!」乾玄帝揮了揮手。
「皇上,大事不好!」邱子雲堪堪起身,滿面憂色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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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王府的書房中,陽光從窗子透進來,淡淡地灑向室內,君清揚長身鶴立,面前的書案上面,擱置著幾張戰術圖,這是他以前征戰過的地方。各國相鄰的邊疆,一些戰術要點,他都作了記錄。此時,正在一一查看研究。
明玉頂著一只青花的細瓷茶碗,立在一面牆壁前面,全身挺得筆直,不敢有絲毫懈怠。
隨著站立的時間越來越長,碗里的水面開始蕩漾起來。
她斜著眼楮,瞟向君清揚,心里嘀嘀咕咕道,
「真是個小氣的男人,不就是打個了小賭嗎?干嘛這樣折騰我,惱火!」
她緩緩轉頭,看向身邊的藍子翎,他此時也跟她一樣,頭上頂著一個茶壺,脖子端得直直的,也是一聲不吭。
「喂,藍大人,王爺什麼才會讓咱們歇著?」
明玉的聲音細細的,小小的,飄入了藍子翎的耳朵。
他的臉部狠狠地抽了抽,昨天賭清王爺愛不愛喝雞湯,今天早上,賭清王爺會不會寫下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上她的當的。
一大早上來,剛剛進王府,就被明玉給纏住了,問他要錦被。他原來也只是開個玩笑,哪里敢真的去偷清王爺的錦被。
明玉不依不饒地問道,「那你想不想翻本咯?若是你今天能贏了我,便不用弄哪個錦被給我了,嘿嘿!」
藍子翎一听說翻本,便是來了興趣,心想就這件事情可以擺月兌這個鬼精靈的丫頭了。
「說,打什麼賭?」藍子翎抱著一堆書卷停在了門口。
「很簡單啊,哪,我這里有四個字,你讓王爺把下句寫下來。如果他肯寫,就算你贏了。如果他不肯寫,你就再幫我辦一件事情。」
藍子翎接過明玉手里的字條,只有四個字,藍子翎笑了,這不是詩經里的詞句麼,如此簡單,清王爺再笨也會對得上來,別說下句,就算是下下句,下下下句,他也能對上來。
如果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不是白便宜他了嗎?于是,他義無反顧的甩了一個響指,小事一樁。
藍子翎義氣豐發,神采飛揚將這紙條推到清王爺的面前。
張著嘴正準備將月復稿說出來,君清揚的笑便是凝固在了臉上,黑著臉將紙條扔在藍子翎的臉上,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到書房的門口,這正好,踫到了鬼鬼祟祟地向里面偷窺的明玉。
這下便是兩個人一窩端了,什麼小陰謀,小詭計都揭了出來。
一個頂茶壺,一個頂茶碗,一左一右站在牆壁面前。
美其名曰︰面壁思過。
清王爺發話了,「你們倆個要是再拿本王作賭,下次就是抱著自己的腦袋站在這里了。站好了,要里面的茶水溢出來,就多站一個時辰。」
語氣陰沉堅決,不像是開玩笑。
藍子翎確定,清王爺這次真的生氣了。
他望著腳邊被清王爺揉成一團的字條,上面惹禍的四個字,還隱隱可以看見。不就是執子之手嗎?用得著發這麼大的火嗎?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又被這個丫頭給騙了。清王爺不應該無緣無故的發火啊。
「喂,藍大人,王爺什麼時候才會讓咱們歇著?他剛才沒說面壁思過多久,是不是到時間了?」明玉看著藍子翎發呆,便是又補充了一句。
藍子翎嘆了一口氣,「你這小丫頭,怎麼老是捉弄我啊!話說王爺也太奇怪了,不就是執子之後嗎?」。
「藍大人,你輸了!要記得你的承諾喔!」
「你……」藍子翎快被這個丫頭給整慘了。
「藍大人,你怎麼啦?是不是頭痛啊?頭痛茶壺就會掉下來的喔……」
兩個人對話的聲音,由小變大,一點點鑽入了君清揚的耳中。
他皺起眉頭,看向明玉,頭上頂著茶碗還不安份守已。
「 光!」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君清揚揉眉。
「王爺,藍大人他暈過去了!」明玉故意尖叫了一聲。
接下來就是一聲嘩啦,又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君清揚正要準備去修理這兩個人的時候,突然有侍衛跑進來傳,「王爺,李安李公公過來求見。」
父皇身邊的親信,君清揚微愕,「讓他進來。」
轉頭,又看看旁邊一片狼籍的兩個人,皺眉說道,「你們趕緊退下去。」
明玉偷樂,拽著藍子翎向外面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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