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的術力只持續到了暗室的門口,就耗盡了,她不敢再強硬地撐下去,連忙調息斂功。
那間暗室里居然有光,有光就說明有人在,那究竟是什麼人?
明玉暗自思忖了片刻,便站起來,靠著剛才的記憶,模索著向前走去。
牆壁是冰冷的石頭砌成的,明玉生怕模到了自己想象不到的東西,只敢用指頭輕輕點觸著,走一步還要猶豫半天。這個時候,也感覺到了光線是多麼的可貴,太陽公公,你太可愛了。
拐過路口,終于看到了那淡淡的光線。
有了光線,便能看清楚周圍的環境,走起來也快多了。
這是一道三米左右寬,兩米高的暗道,腳下和四壁都是用灰暗的石塊修葺成的。
很快,明玉來到了那間散發著燈光的小屋子。
一扇小門,半掩半張,光線就是從門的縫隙之間灑了出來。
明玉輕輕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兩雙驚恐的眸子。
凌亂的被褥之間,蜷縮著一對驚嚇過度的人影。
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女,懷里抱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兩個人都穿著華麗的錦裳,腰間系著玉佩錦帶,頭上也是金冠罩玉的,看起來應該是羊芷城的貴族。
那女孩穿著一身槿色的百迭裙,身上是淺粉色的珍珠罩衫,梳著少女髻,圓圓的臉上,是一對警惕的杏仁眼,當她看見明玉也跟自己差不多大小時,而且明玉的身後也似乎再也沒有別人了。
她「刷」地一聲,從身後抽出一支長劍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交長劍直抵到了明玉的胸口。
這時候,她的臉上再也沒有半點畏懼之色,而是帶著清冷的凶光,冷冷說道,「是不是東契狗派你進來的?」
明玉也被她嚇了一跳,瞬間斟酌了一下眼前的情況,然後答道,「不是,不是,我是東曜國來的,是東曜國的清王爺君清揚帶著大軍來救你們的。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是羊芷城的王室是不是?」
「真的嗎?我們要怎麼相信你?」那女孩逼問道,大眼里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東契人全部死了,那個鐵木離死在了王爺的箭下,現在羊芷城都是東曜的大軍,我沒有必要騙你啊!」明玉誠肯地攤手。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那女孩不依不饒,目光中帶著堅強和懷疑。
明玉將雙手舉過頭頂,然後緩緩轉身,「我現在手無寸鐵,又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你可以用劍押著我走出門口,出門你就可以看到清王爺了,到時候如果你發現不是他們,就直接殺了我。反正你總在這里躲著也不是辦法啊!」
那女孩沉思了片刻,轉頭對那小男孩說道,「七弟,你留在這里,姐姐沒有來之前,你就留在這里不要動。」
那小男孩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不要,姐姐不要走,我害怕!」
明玉轉頭看向那個小小的男孩,哭得滿臉是淚,看來應該這對姐弟都受到了極端的驚嚇了,在這里暗無天人的地道之中,他怎麼敢一個人呆下去。
「七弟乖,你是男子漢,將來還要繼承西蕪的大統,不能這麼膽小,姐姐去看看就來!」女孩極力安撫著那小男孩。
「哎,帶著他吧!讓他牽著你的衣角,走在最後面不得了。我說其實……」明玉覺得這小男孩挺可憐的,忍不住出言相勸。
「住嘴,你給我走!」那女孩的口氣咄咄逼人,見實在安撫不了那小男孩,只好讓他牽著自己的裙子,然後她用劍指著明玉的後背,示意她往前面走。
那女孩似乎對這個通道十分熟悉,倒是明玉跌跌撞撞的,幾次撞牆,又怕被背後的劍刺中。
過了一會,便又回到了最初掉出來的地方,那女孩用腳在稻草叢里的某個地方跺了跺,一陣嚓嚓的聲音之後,頭頂出現了一道縫隙,便有亮光透了進來。
頭頂上,有一道人影縱了下來,那女孩嚇得尖叫了一聲,但是很快,她手中的長劍就被人給奪走了。
隨下來,便是有更多的人走過來了。
這一對姐弟倆很快被眾兵士帶了出去。
明玉這才看清楚,剛才跳下來的是君清揚,他雖然身受嚴重的箭傷,但依然身手矯健。
這女孩見到君清揚,便撲到他懷里嚶嚶的哭了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委曲之後,見到了自己的親人。
小男孩倒沒有哭,他睜大眼楮,看望著君清揚,又看了看明玉,圓溜溜的大眼楮,全然沒有剛才的驚怯。
明玉抬起下巴看向君清揚。
君清揚毫不客氣地,大力地推開了懷里的少女,絲毫沒有半分憐香惜玉。
他,是東曜國的皇帝之子,是尊貴的二皇子。而這少女,只是身份不明的普通女子,就算撇開了男女有別不說。她見了他,應該行跪拜之禮,連抬頭正視的資格都沒有。
怎麼能由得她擁抱入懷,哭哭啼啼。
被推開的少女,此時一怔,這才清醒過來,匆匆拉著身邊的小男孩跪了下去。
「臣女乃西蕪大公主蘭珠,帶著弟弟然浩參見清王爺千歲!」蘭珠認真地行完大禮。
此時,君清揚已端身坐直了,他的目光落在明玉身上,確認明玉沒有受到傷害之後,再看向蘭珠身邊的小男孩,語氣沉穩地說道,「都起來吧,說說這里是什麼情況?你們的父王母後呢,還有其他王室成員呢?」
君清揚這一詢問,蘭珠便又開始落淚,她以衣袖掩住面容,低低抽泣了一會,這才慢慢將情況大略地講述一遍。
十多天以前,羊芷城就被東契的大軍所圍困了。西蕪國國主一邊指揮著將士們守城,一般派著使將去皇城金陵求救。
西蕪國乃是一邊陲小國,只有四五個小城池,守城的士兵加上王府的侍衛,加起來不過三五千的兵力,在使將離去不久。
西蕪國就被東契強駑給攻破了,破城的當晚,西蕪國主被鐵木離給當場射殺。這些東契的野蠻人,在佔領王室之後,將眾嬪妃凌辱之後,全部給帶走了。而蘭珠和然浩則被她的母後藏在了地窖里。
這座寢宮原本就是他們的母後所居住的,母後送她們進地窖之後,鄭重地交待蘭珠,「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來,一定要保護好然浩,他是西蕪唯一的希望。不要害怕,皇上一定會派救兵來的。在他們來之前,千萬不要打開地窖的暗門。」
逼著蘭珠誓死保護好弟弟然浩之後,母後便是匆匆地將地窖關上了。隨後,蘭珠便听到大量的腳步聲擠了進來。
那一刻,蘭珠抱著然浩躲在地窖之下,親耳听到母親淒厲的哭喊聲。還有眾東契士兵邪惡的yin笑聲。這種聲音一直持續了兩三天,這所寢宮才安靜下來。
蘭珠始終擔憂著母後的安危,冒著危險打開了地窖之門。
眼前的那一幕,讓她終生難忘,母後赤.luo著身體,下半身被鮮血浸透了,雪白的身體吊在了懸梁之下,晃來晃去,那一刻,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之後,又有一陣腳步聲傳過來,她木然地關緊了地窖的大門。在接下來的幾天,她緊緊抱著浩然,一動不動地躲在地窖的深處。
腦子里,便是母後那慘死的畫面,讓她深深地陷入了絕望和驚懼之中。
「從西蕪到金陵,即使是快馬,來回一趟也要十來天,為什麼你父王不去鄰近的諸候國求救?」
君清揚擰緊濃眉,打斷了蘭珠的回憶。
蘭珠的臉上,是冰冷的絕望,還著對親人的哀思,整個人顯得十分悲慟。
听完君清揚的話,她半晌才反映過來,「有的,父王派使者去金陵以後,同時,也派了兩名使者去商國求救。」
她的眼楮木然地望著前方,那表情令人希噓不已。
「豈有此理,從這里到商國,不過一天的路程,那商國國主為何見到使者也不發兵支援。」
君清揚沉沉地咆哮了一聲。
蘭珠仍然只是流淚,眼下,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接下來幾天,君清揚便是安排專門的士兵保護她們姐弟倆,又將原來的一些幕僚和大臣重新召回到了王室來共議時事。
不過暫時的大局仍舊由君清揚來主持。
君清揚的傷勢也日漸恢復,除了主持西蕪的大局,同時也吩咐著石毅去查探東契人的新動向。
明玉遠遠地望著君清揚果斷地處理著西蕪的國事,那種渾然天成的帝王之氣乍現,治國之才峰芒必露。
君清揚一身玄黑色的鎧甲,站在眾錦袍的臣官之中,特別醒目,除了一股強烈的霸氣,還有一種深重的神秘感。
明玉明顯感覺到了蘭珠的異常,她每天除了照顧年幼的然浩,時常抽出時間來,向君清揚商討一些「國事」。
這個時候,蘭珠便是覺得明玉十分的礙事,十分的不識相。一次也沒有讓她與他單獨地接觸過。
「清王爺,臣女有重要的事情跟你稟告,請她回避一下!」
蘭珠磨蹭了很久,見明玉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是紅著臉向君清揚開口說道。她不明白,這個明玉,又不是他的侍妾,又不是他的王妃,憑什麼就這樣時常呆在他的身邊,看起來啥事也不干的樣子。
君清揚頭也不回地答道,「她是本王的心月復,你直說好了。」
蘭珠的眼里騰起一絲嫉妒,憋了一口氣,但還是將這件事情給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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